老爷子要带我去见的人,叫李大嘴。
根据老爷子的介绍,李大嘴,人称铁嘴金仙,在榕城一代鼎鼎有名。精通相术、风水。望人气色,便能断人生死。不过,这人不但贫嘴还贪财,见人望相,不管好言、歹言,都当人面直说,因此得了绰号“李大嘴”!听说,还有几个不靠谱的顾客,给他送了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他也欣然接受。
因为李大嘴这人昼伏夜出,只在晚上出摊,白天偶然见他,都是哈气连天的。所以我和老爷子约好,就在夜里八九点再去找他。
很快到了夜里,我和老爷子来到麻花巷。这里本没有巷子的,清朝光绪年,还是一座乱葬岗。某年,闹鬼,死了七八口人。经过老道士指点,在阴阳交接的地方,建了一座钟馗庙。果然庙建起来后,鬼也被镇压了。因为灵验,香火旺盛,渐渐就聚落成了巷子。
麻花巷,现在是古董一条街,算命看相占了一半,是榕城出了名的“神棍”一条街。像老爷子这类不太靠谱的人,他能认识啥高人,难保不是个大忽悠!
老爷子带我走到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后面还有个公厕,臭气熏天。公厕前的路边,随便撑起一柄遮阳伞。遮阳伞下摆了个小桌子,桌子铺了一张太极桌布,摆放了签筒、掷筊,还有四枚橙光发亮的铜钱,尤其引起我注意的是一颗铜章。
摊子后摆了一个大躺椅,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懒洋洋的躺着,两只脚架在摊子上。梳着中分汉奸头,脸上皮包骨,嘴里咬着根牙签,戴着大号耳机,口里哼哼唧唧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
老爷子一连喊了几句“李龅牙!”,那个瘦男子才懒洋洋的看过来,拿掉了耳机,眼神涣散,过了片刻,跳了起来“呦!大金主,哪阵春风把你送来的?”老爷子脸色黑黑的,用余光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被我这阵黑风刮来的!
瘦子会意,只向我瞄了一眼,就见他浑身一颤,连连摇头。他看了看老爷子一眼,摆了摆手。嘴上说“芽儿风紧扯呼!”老爷子脸一黑回说“并肩子新上跳板,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我听了这话,整个人在云里雾里,但我心里清楚,这是道上的黑话。没过多久,那瘦子又盯了我一眼。终于开口说了句人话“我李半仙,从不给死人相面!”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说我么?当时我就气炸了。正打算发作,老爷子拉了拉我衣角。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饶您说话把个门!我一个活人好端端在你面前,你怎么就咒我死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死人,你还别不信!”
这李大嘴果然是出了名的大嘴,难怪他四十多岁了,还混得这样落魄。我按下怒火,冷冷一笑。
“我懂!干你们这一行的有老规矩。先唬死人,再开口破财消灾!”
“您老人家的钱,还是留着买棺材吧,我可不敢要您的钱!”
“好了,好了……别扯几把蛋,有话好说!”老爷子脸更黑了。
“不就是个神棍么?”我不服气的说。
干占卜、算命这一行的,你可以说他不灵,甚至砸了他的摊子。但绝对不能说他是神棍或者骗子,他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脾气爆的,当场就拔出刀子。那瘦子果然火了,双手插腰,气呼呼的说:“观你美人啄印堂,黄晴兼赤脉,一生凶害活无成,更兼最近黑气压天庭,注定崎岖不平!活活的短命之相!”
老爷子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刀“意思是你小子,有钱没命花!有媳妇没命享”
“不仅如此,你疾厄宫隐隐发黑,晦气冲天,八成被鬼物缠身,不知欠了多少阴债,你小子死在眼前了!”李大嘴背着手,绕着我走了一圈,用手指着我的额头说:“依我看,六月初六,是你大限之期!能否过了这个坎,就看你的造化如何了!”说罢,李大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我脸色煞白,心想“这货还真有一手!”
老爷子额上的冷汗也涔涔直冒,他拿出了块方帕擦了擦,怔怔的问道“李龅牙,你我多年交情。难道这小子,眼看就要断送了?”李大嘴摇了摇头“李叔,我看相十多年了,从没见过这样凶险的面相!按理说,这小子早就应该死了!”
我一听就毛了,难道我就不该活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东西也跟来了!”李大嘴显然有些慌张了,说话也微微发颤。“也不知道这小子,造什么孽,缠上了这种东西,命悬一线啊!”
老爷子和我,还有李大嘴三人匆忙收了铺子,卷了一个布包,快步向小巷子的深处走去。我一直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呼呼响,还有小碎点的脚步声。老爷子和李大嘴,也满身是汗,三人头都不敢回。
“夏济!”
一个声音从背后喊起,我整个人都发毛了,心想又遇到那东西了!老爷子似乎也觉察到了,走到了我背后。用手指在我背上画了几笔,那声音就戛然而止。李大嘴就住在钟馗庙后,大概三四分钟的路程。
庙后临街的一排古式房子,其中一间,门上悬着一面旗子“能断生死”,房门上高高挂了两面镜子,门框上插着一把艾草。大门上贴着神荼、郁垒画像。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正中摆了一个神龛,中间供奉了三茅真君。李大嘴进了堂屋就向神龛拜了三拜,赶忙取出一面小八卦,悬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