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孚说着,走到毕榫一桌坐下,看见同桌的文晶镜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王中孚说,“文兄如何这样看着我?可是兄弟哪里有何不妥?”
文晶镜说,“王兄并无不妥,我只是奇怪,以王兄这等人物,何以甘愿自汅,做一个朝廷的小小捕头。”
王中孚说,“文兄误会了,兄弟并不是捕头,兄弟在军中另有职务,这次只是受朋友之托,临时借调刑部。”
文晶镜摇了摇头,说,“军中一个百夫长,那也差不多,不说也罢。”
毕榫见王中孚有些不悦,说,“王兄别见气,这位文兄可是一位奇人,寻常人物他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的。能入他法眼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不瞒王兄,适才还是文兄让我相邀王兄的。其实文兄另有一个字号,叫方圆之。不知道王兄在汴梁时有没有听说过?”
王中孚一听方圆之三个字,立时肃然起敬。方圆之在东京汴梁的朝野权贵中,可是备受敬重的世外高人,能预知世人的过去未来,就是花重金,也难求他的一言指点。但只要他金口一开,无不灵验。王中孚知道,方圆之当年出世,便是预言当时被贬惠州的大学士苏轼。传说他有言西湖栖朝云,不得归汴京。同时留下一笺在东京汴梁,其中有几句冰轮横海阔,香雾入楼寒。停鞭且莫上,照我一杯残。后来全部应验,苏轼在惠州修了西湖,他最爱的女人王朝云死于惠州,葬在西湖孤山。这几句诗也出现在苏轼的《江月五首》中。徽宗即位后,苏轼被调廉州安置、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元符三年四月大赦,复任朝奉郎,北归途中,于建中靖国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卒于常州。最终还是不能回归东京汴梁。此后朝中权贵便对方圆之趋之若鹜。但方圆之轻易不言,言之每每却是关键。加之其常常出外云游,不在别院,寻常找他也找不到。王中孚想,难怪这个方圆之一旦云游便如泥牛入海,原来是改妆易名混迹在世人中,确实是让人无从查找。王中孚一直以为方圆之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没想到看着只是一个貌似及冠之人。看来传言非虚,这个方圆之已然习得不老之术。
王中孚站起身来要行大礼,被方圆之制止了,方圆之说,“我现在是文晶镜,王兄注意举止,切莫惹人起疑。”王中孚见文晶镜嘴唇微微嚅动,自己听得真真切切,而边上的毕榫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方知文晶镜这是用的传说中的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和自己说话。王中孚点头示意明白了,两人便压低了嗓子,轻轻地聊了起来。由于另一边杨再兴依然兴致勃勃地缠着朱庭柱说着博格达的故事,这边王中孚和文晶镜说的什么,也没有人去注意。
两人没聊多久,文晶镜便让店老板拿来纸墨,写了几句话在纸上,然后把纸递给王中孚。王中孚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终南山下寻,活死人墓求。他日得道出,重阳天下知。王中孚呆思片刻,站起身来,对着文晶镜和毕榫双手一抱拳,“今日有幸,得听文兄指点,如同醍醐灌顶。兄弟已有去处,怕是要先行一步了。只是我的那位兄弟带着犯人,回东京汴梁的路上,还望各位能给一些关照为盼!”文晶镜问王中孚是否已经确定?王中孚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中孚走回邓子奇桌前,告诉邓子奇他另有要事,邓子奇只能独自押着犯人回汴京。说罢,便背起包袱,也不理会邓子奇的挽留,大踏步地向屋外走去。片刻之后,便在屋外传出王中孚的大笑声。雪夜中,王中孚大声的吟诵声传来:仰天大笑出门来,不知蓬莱是蓬莱。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渐归寂静,显是王中孚在雪夜里已然走远。
王中孚走后不久,客店的棉帘又被掀开,一股冷气直扑进来,让靠近门边的几个人不禁打了个冷战。棉帘掀开处,四个穿着大辽服饰的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大汉先扫了屋里一眼,然后盯着杨再兴几个哈哈大笑起来,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要找的人果真在这里。”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四个人身上。内中一个大胡子大汉说,“我们是大辽的官差,奉命到这里办事,希望大家配合一点。”
邓子奇冷冷地说,“笑话,大辽的官差到大宋的土地上来办差。”
大胡子大汉说,“我们本就是应了大宋朝廷之请,协助捉拿两名从大宋天牢中越狱的逃犯。现在逃犯就在这里,希望无关者不要多事。”说着,向杨再兴一桌走了过去。
朱庭柱站起身来,挡在大胡子大汉的面前,“阁下要在博格达脚下拿人,也不问问博格达答应不答应?”
大胡子大汉说,“博格达距此百里之遥,这脚下也未免太长了点吧?”
朱庭柱双手一抱拳,“在下是博格达中洲使者属下朱庭柱,这两个孩子是博格达的贵客,还请各位手下留情,日后博格达必有回报。”
为首的大汉也一抱拳,“在下大辽北院大王属下耶律那纳。朱兄的这个面子是要给的,只是这两人是大辽世仇的后人,北院大王已下严令,兄弟若是带不回这二人,实在无法交差。博格达如果需要,大可派人与北院大王交渉要人。兄弟答应,决不难为这二人便是。”
杨再兴也站起身,说,“朱大叔不必和这些人浪费口舌,他们要拿人,也得要有拿人的本事才行。”
这时,任延、萧恩、花逢春也纷纷站起身来。花逢春一伸手掏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