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个人无聊更无聊的,是二个人的无聊。比二个人无聊更无聊的,是一群人在一起集体无聊。
在留我的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酒吧。那是让一个无聊的人可以更加无聊的地方。自从我有了失眠的爱好之后,我夜里睡不着觉,什么安眠药对我都不起作用。所以我常去这个酒吧,在那里喝个晕晕乎乎的,然后在酒精的麻痹下回家倒头就睡。我的许多时光就是在这个酒吧里打发的。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小酒吧里消磨时光。一瓶酒一包烟一碟小食,从小酒吧开门泡到打烊。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有格调的地方;但那里酒的价格不贵,最主要的一点,是不卖假酒。这年头,不卖假东西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在酒吧这种地方,一批无聊的人凑到一起,几杯酒下肚之后,就是亲妈来了也不认识了。当然,逮住一个女的就叫亲妈的事情也常有发生。
有一天我刚在酒吧坐下,就看到一个胖胖的男人正冲着我微笑。他一看到我立刻又拉手又拍肩膀的,搞得我一头的雾水。那一刻我使劲地搜肠刮肚,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我到底在那里见过他?
那人的手软绵绵的象个女人的手,他使劲地拉着我,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小子到那里fēng_liú快活去了?我这时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断飞快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但一无所获。我心里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我是和这个人在某次聚会上见过?还是在某个场合打过交道?还是这个人认错了人?
我几次开口想问,却总是插不上话。这个胖胖的男人显然是个很健谈的人,从他一出现开始,他的嘴巴好象就没有闭上过。
他说,“你小子这么长时间躲到那里去了?也不同兄弟们联系联系。”他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发着感慨,“真他妈的时光飞逝,转眼一天又一天的。现在想来就象昨天似的,那时候真是幸福的时光。”
我象听着天方夜谈似地听着他讲的事情,我怎么也无法将这些事情同自己联系到一起,这使我越来越相信这个人肯定是认错了人,他把我同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搞混了。
这个人似乎不想给我开口的机会,他以跳跃性的方式飞快地在怀旧和感慨之间窜来窜去。
说着说着,他突然大喊了几声,于是又有几个自称是老朋友的人不知从那个角落冒了出来。他们一看见我,就亲热得不得了。而我却满腹狐疑,在他们兴趣高昂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问他们到底是谁?我们以前真的很熟吗?他们有的哈哈大乐,说你家伙真幽默。有的则惊异地看着我,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我说我现在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看我不象开玩笑的样子,于是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大笑。每次我都是全都贯注地听着,但我对他们说的这些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们说完了,笑完了,看我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都是叹息一声,或说忘了就忘了吧,这样的事情也没必要放在心上。或说你太辛苦了,需要静养。然后他们就象刚才不知从那个角落冒了出来似的,又不知回到那个角落,集体无踪无影了。
只有那个胖胖的男人仍然孜孜不倦地坚持着。他说是许久不见,非要和我多喝几杯。他说话口齿倒还算清楚,但他说话时却极力凑近我,我被他那一阵阵迎面扑来的酒气和口臭曛得差点昏了过去。
他说,“真的是往事如梦往事如烟往事如酒往事他妈的不堪回首。”
他喝酒的速度和说话的速度差不多快,他倒下去的速度似乎更快。当他说完这些,就象将一口憋得长长的气吐完了,他突然一下就趴到桌子上,然后又从椅子上软软地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时,一个女孩子出现了,我看着这张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微微有些惊鄂。但我已经喝得有点迷迷糊糊的,对她说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你怎么会是一个酒鬼?”女孩子显然也看出了我的状态,似乎有点不悦,说话也有点口无遮拦。“你这也会借酒浇愁?”
“都一样。”我见她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说:“你好象有什么指教?”
女孩子乜了我一眼,“指教谈不上了,奉劝倒是有几句。”
我笑了笑,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
女孩子有些不屑,“如果你是酒鬼的话,还是节制一点好。美酒伤身这话你总该听说过吧。如果你是借酒浇愁的话,那就不用浇了,老祖宗早就证明过了,借酒浇愁愁更愁。”
“你想扮天使?”我的口气轻缓起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别狗咬吕洞宾。”女孩子的口吻越来越不客气。
我的口气又缓和了一些:“怎么知道我要你来拯救?”
“瞎子都看得出来啦。”女孩子俨然一付洞察世事的模样:“你是承受不了打击,没有勇气面对生活吧。“
“你?……”我为之气结,没想到女孩子会这样直截了当。
“怎么,我说错了?”女孩子兴灾乐祸地看着我:“难道不是这样?你想不承认,可是你的心里这么想的。”
“你倒是和我心心相映。”我嘟哝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喝酒伤身。可是,不喝又伤心。”
女孩子听了我这话,摇摇头无奈地笑了。她说,“我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人?之前我还当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