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伊革菲去工地的采料场查看时,听到有孩子凄厉的叫喊和哭声。他循声找去,发现一个面目狰狞的壮硕工头正用鞭子抽打一个瘦小的男孩子。那孩子身边有一只翻倒的竹筐,大堆的饭团散落在四周。
孩子顾不上雨点般劈头盖脸落下的鞭子,着急着去捡滚落的饭团。那工头追着他打,男孩虽因疼痛而哭喊却仍锲而不舍地捡拾。
伊革菲大呼住手,那工头认出骸骨神匠后立刻换上一副义愤的表情向他报告,说这男孩给工地送馊了的饭团。
“这小蛀虫以为天气炎热,我不会认真检查,就想蒙混过关!”
他一脚踢散身旁的一个饭团。男孩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急急地把饭团往竹筐里拾。那男孩赤裸着的上身满是泥土和鞭痕,此时,他抱住竹筐跪在地上。
“他说的是实情么?”伊革菲温和地问他。
男孩抬起小脸,脸上有好几条泥土和泪水混合的黑道儿。他看看工头的鞭子,又看看伊革菲,双眼中满含惊恐。他不敢说话。
“我是伊革菲·骸骨,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没关系的。”
男孩显然没想到会遇上骸骨神匠,委屈的泪水从他的一双大眼中滚滚落下!他从腰间的破布兜里掏出两个没有用棕叶包裹的饭团。
“这位大人吃的那个饭团是他硬从我这拿去的,确实是发馊的饭团,可我早就告诉他那是我自己的口粮!我告诉大人,给料工们送的饭都在这竹筐里,是我和奶奶熬夜用新鲜的米蒸好,用新摘的棕叶包好的!每一个都是很好吃的!”
他从竹筐中拿起一个饭团,用裤子擦去棕叶上的泥土,解开细绳,双手捧给伊革菲。
“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竟敢让骸骨神匠吃你这肮脏发臭的饭团!让战神劈了你这撒谎精!”工头扬起鞭子就要抽下去。
伊革菲上前一步推开他拿鞭子的手,接过孩子的饭团,咬上一大口。
天气炎热,但包饭团的米粒没有一丝黏腻,入口还带着棕叶的清香,这孩子说的是实话。
那工头不安地搓着双手,低头抬眼,偷瞄骸骨神匠。
伊革菲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见识过这类人——地位低下,升迁无望的中年人,唯一的乐趣就是利用手中那一点权威,在比自己还可怜的人身上作威作福。
“这孩子的饭团没有问题。你严格检查是没错的,但希望你以后能倾听别人的话语,不要再因为疏忽而使人蒙冤。”
工头有些吃惊,他不相信骸骨神匠没发现他有意刁难。
“努力工作、真诚待人会得到诸神垂青,希望你牢记。”
伊革菲按了一下他的鞭子,工头羞愧地低下了头。
伊革菲带走那孩子,询问下得知他单名十方,在血眼之夜失去了父母,之后与年迈的奶奶和哥哥一起,靠给采料厂的料工送饭谋生。
他看上去又瘦又小,可没想到竟然已经十五岁了!
伊革菲觉得他身世可怜,却又坚强努力,便提出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收他为徒。十方在确认自己并非身处梦境后,嚎啕大哭,“我会一辈子都跟着您!”那孩子抹着眼泪说道。
“你说那个不顾皮鞭抽打去捡饭团的好小子?!”金叶问道。
“对,就是那个好小子。”伊革菲不禁莞尔。十方这孩子手脚勤快,眼界灵活,跟了伊革菲小半年竟然已经学会绘制图纸了。当然,细致的技巧仍需漫长的时日加以磨练。他倾心崇拜伊革菲,什么都告诉他。
“十方告诉我他哥哥的死因,我有些在意。”
十方说原本给采料场送饭的是他哥哥。
有一天哥哥送饭后,返回他们原来居住的村庄。那里在血眼之夜被摧毁,现在已是一片废墟,他想去找找看旧房子里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他们现在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回来的时候哥哥用竹筐背回了一个沉甸甸、亮晶晶的圆柱,小孩头颅大小。这东西谁也没见过。哥哥想,说不定能拿到集市上去换点钱用。他把这亮晶晶的物件放到凳子上,自己蹲在地上研究。
突然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屋里的十方被震得晕头晕脑,但仍摇摇晃晃地往外跑去看哥哥。
圆柱裂成两半,哥哥的右手没了,血从截断的手腕处喷出,像道血幕!哥哥疼的在地上打滚!
奶奶跑出来掐住哥哥的手腕,十方找来布条使劲缠。他们搜出家中所有的钱,带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借一辆板车拉哥哥去村中的药师那里治疗伤口。
但哥哥当天晚上就死了。
过了两天,十方在房顶上找到哥哥那只断手,整只手都变成黑色!
金叶听完摇摇头,“听这伤势,村里的医师肯定不行,如果茯苓在,可能还有救。那孩子一定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重点不在这!”伊革菲看出妻子避重就轻。“伤了他哥哥那亮晶晶的圆柱!你有没有想起《光明史书》中被阿波罗娜封印的武器?”伊革菲望向妻子的双眼。
十方在哭泣中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那过程听上去糟糕到了不可能是真人真事的程度!伊革菲刚听时,甚至认为这孩子会不会是因家中突遭变故致使精神有些恍惚。但随后,他惊恐地想到了《光明史书》中提到的人神战争中影陆蛮族所使用的武器。
传说,野蛮人铸造武器时在其中注入了使远古文明毁灭的邪恶之力。这些被污染的武器所造成的伤口是无法治愈的,即便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