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笑间,酒店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带着高帽子披着彩带,就是方才庙会上主持仪式地庙祝,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此人一进门就满脸奸笑,走到梅振衣等人的近前抱拳道:“我是本镇湖神祠庙祝,姓卢,请问众位官人与道长来自何方啊?”
无人起身回礼,梅振衣坐在那里答道:“我们是行游的道士,带着仆从家眷路过此地而已。请问庙祝大人有何贵干?”
卢庙祝:“我是来贺喜的,本地湖神看中了这位小娘子,欲结秦晋之好,命我送来聘书,聘礼已送到诸位落脚的客栈。”他说着话走到玉真公主面前,递过来一张大红帖子。
假如不是梅振衣暗中以神念喝止众人,这位卢庙祝恐怕早就飞出门外了。梅振衣还没动手捉妖,那“湖神”竟然找上门来了。要强娶玉真公主,真是不知死活。梅振衣吩咐众人莫要露出异常,且看他们怎么耍。
两桌客人都露出“惊骇”之色,张果一闪身拦在卢庙祝面前将帖子接了过去,交给了玉真身边地梅振衣。梅振衣看也没看。站起身来很气愤的说道:“我们只是过路的游人,素不相识,凭什么强娶我地家眷?来来来,找官府说理去!”
卢庙祝满不在乎的摇头道:“小道长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是强娶呢?请你仔细看聘书,湖神大人以纹银百两为聘礼,足够你再多置几位如花美眷,湖神只要这位小娘子。”
一百两银子聘玉真公主?众人故意绷着脸差点没笑出来。梅振衣打开聘书看了一眼,神色狐疑的摇头道:“我非贪财之辈,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卢庙祝:“官府可管不了湖神,神灵看中这位小娘子,是尔等的福气。哪里还有推三阻四的道理?湖神特意重金下聘,那是给诸位面子以示诚意。”然后又腆着脸对玉真道:“小娘子,得神灵垂青,那是你地仙缘啊!”
梅振衣将聘书摔了回去:“湖神真的不怕惹来官府吗?拿这份聘书来,无非怕走漏消息今后有人告发,我要是收了,官司也就打不成了。号称神灵还玩这种伎俩,我偏不收。难道你们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成?”
聘书被摔回怀中。卢庙祝的脸色很难看,那边酒肆地掌柜也很紧张。凑过来对庙祝小声道:“三哥,你今天唱地是哪一出啊?他们不是本地人,湖神可从来不动过往客商啊?”
卢庙祝悄声道:“我也不明白,这回可是湖神大人亲自发话,想来是真的看上这位小娘子了。”又转身冲梅振衣等人恶狠狠道:“尔等敬酒不吃,开罪神灵,等着瞧吧!”然后带着两名随从匆匆走了。
众人皆不说话,只有无形无影地提溜转冒出来一句:“湖神一定是个男的,他怎么没看中别人呢,我们这里美女很多呀?”
等他们用完酒菜走出酒肆,发现门外围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地议论,见他们出门又纷纷低下头避开视线。钟离权走在最前面,叹息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甩大袖走回客栈,众人紧随其后,心中是好气又好笑。
回到客栈,院子里放着八抬彩礼,想必也是“湖神”命人送来。江掌柜迎上前来悄声道:“众位客官,你们怎么还像没事人一般?小娘子既然不嫁,你们应该赶紧快马离去才对!”看来湖神要娶亲的消息已经在镇子里传开了。
梅振衣:“房钱还没付呢,怎能就这样走了?”
江掌柜一拍大腿:“这种时候还谈房钱,你们就是不告而别我也不会责怪,那湖妖神通广大,你们就算有道术在身,恐怕也惹不起。”
江掌柜称湖神为“湖妖”,还说他神通广大,看来话中有话,梅振衣也小声道:“不满您说,我等确实学过降妖道法,不怕寻常妖孽。此地人所称的湖神究竟是何物,掌柜的能私下指教一二吗?”
江掌柜来到梅振衣的房间,关上门讲了一段往事,有些是提溜转仓促间没有打听清楚地——
此地有两大望族分别姓江姓卢,历来明争暗斗互相不服。十年前湖神出现,卢家抢先设立了湖神祠并派族人把持,借神灵名义压江家一头。江氏家族暗地里吃了不少亏,募集重资设法降妖。可是一直没成功。
三年前有一位云游道人号凌虚子路过此地,自称来自崂山有仙家法力,被江家人请去当众表演飞剑神术,亲眼所见果然神乎其技。于是江氏族人许以重金纹银百两,请他去斩除湖妖。结果凌虚子一去不回,连尸首都没找着。
随后不久,就发生了湖神再度显灵,给不敬神的村庄与家族降下惩罚之事。江氏族人无奈。只能向“湖神”低头,按月向湖神祠供奉财物,也不知这些财物是落到湖神手中还是把持淫祠的卢家族长手中?
湖神只要当地乡民的供奉,却从来不惊动过往客商,可能是不想在外界造成太大地影响,也可能是因为过路人地底细不清,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不好得罪的人物。这一次要强娶过路的美人实在出乎意料,但他也没有公然乱来。至少表面上送了聘书许以重金。
梅振衣这才清楚,原来这座淫祠还牵涉到当地的宗族之争。话刚说到这里,门外有伙计禀报——卢家族长卢来福求见。江掌柜脸色一变道:“那老东西来,准没好事!”
梅振衣淡然一摆手:“无妨,你且去。我见他便是。”
卢来福六十出头,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