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说起了故乡,许是因为提到了自己熟稔的故事,张道鸿的声音都较之先前激动了许多,两眼放光,讲到精彩之处,颇有几分得意忘形的姿态,挽起袖袍,或呈指点江山之势,或使出些身段来,一时间,只道是口若悬河、舌绽莲花。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再去看苏幕遮这里,慵懒的倚在身后的山石上,斜斜地挎着身子,竟像是将往昔数千年修道种种全都忘却在了脑后,恍若真切的被张道鸿所讲述的故事吸引了进去,时而听到痛快处,或者哈哈大笑,或者拍着手高声叫好。
这般半晌的时间过去,高丘之上,两人哪里还有半分有道真修的姿态,倒是像市井凡俗多一些,连带着高丘四周聚来的云雾之中,似也多了几分红尘。
故事直直讲到了最后,张道鸿才从这般激动事态中清醒过来,朝着苏幕遮这里讪讪一笑,抿了抿嘴唇,复又一本正经的坐到苏幕遮身旁。
“此等志怪故事,听来倒是十分有趣,只是些许细节,确实容不得深究,如那茫茫混沌,无生机之道,何以孕育群生,无阴阳开天,何来诸道争鸣?这非是对与错的事情,而是先与后,有与无的问题。
当然,听你分说,这似是凡俗之人所作?果然红尘之中多有明珠土内藏,诸尘之中,红尘为先,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至于问你的那两个问题,如今倒也没有问得必要了。”
说罢,苏幕遮噙着些许笑意,施施然站起身子来,倒是张道鸿这里,稍有些诧异,动作上慢了半拍,才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如此说来,前辈可是悟得了道?”
回应张道鸿的,却是苏幕遮朗声大笑的声音。
“痴儿,这世间的道,又岂是那样容易悟得的,只是触类旁通,听了这番志怪故事,有了些心念感悟罢了,不能说悟得了道,只能说,找到门径何在了吧,等什么时候,推开门迈进了身子去,才算是得道之始。”
话是这般说着,但是张道鸿心中,却只觉是苏幕遮的谦虚之语。
毕竟张道鸿如今所修,乃是《黄庭经》,此等玄妙经文,当真是与道相合的仙人之语,哪怕如今的张道鸿,只有筑基境界的修为,但是论及对于道念的感应,已经远远的超脱了境界的范畴,当然,也只有道念感应如此罢了。
此事再张道鸿的眼中,再去看苏幕遮的时候,只觉白狼大氅包裹下的身躯,愈发的缥缈,用张道鸿的话来说,便是“前辈如今已是仙气儿满身”。
这般飘渺姿态,已然与先前的苏幕遮大有不同,是故张道鸿这里,反而笃定,苏幕遮即便不曾悟道,亦是进境非凡。
此念一起,张道鸿又想到是因着那番志怪故事的缘故,顿时心头尽是欣喜,只觉得那等凡俗故事,如今也玄妙了起来。
嬉笑着,张道鸿跟上了苏幕遮的脚步。
“前辈,待晚辈,不,待贫道日后证得了道果,便要如那故事中的人一般,要开立山门,收徒,让他们也证仙道,做这世间的玄门正宗!”
“前辈,您看,晚辈名字里便有一个鸿字,不若日后,晚辈便自号鸿钧道人如何?”
“前辈,要不晚辈兼修炼器之道如何?定要在证道之前,练就法宝无算,等日后,再尽数赠与弟子,当是仙道佳话……”
“前辈……前辈?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眼看着苏幕遮不理会张道鸿这番嬉笑言语,自顾自的走下高丘,随着苏幕遮的步伐,百里云雾,也尽数散去,原本仙家盛景,尽数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重归凡俗景象,再也没有了那灵滚滚的景象。
看着身后张道鸿急急追赶的狼狈身影,苏幕遮刻意放缓了脚步,倒是轻声开口说道:
“此地虽美,却不是久留之地,且离着那御虚仙宗太近了些,左右难落得安生,贫道便想着寻一仙山,开辟洞府,一来潜修,二来传你《内景玉经》三十六章和《外景玉经》余下两部道歌。”
话音落时,张道鸿的身影已经追赶到了苏幕遮的近前,苏幕遮便也不等张道鸿回应,周身闪烁着灰色的遁光,裹着张道鸿狼狈的声音,便化作流光,遁入虚空之中,在原地散去了踪影。
片刻之后,远处有人身影闪烁而来,蹈空步虚,两三步便从天边走到了高丘上。
清瘦老者捋着胡须,袖袍上绣着飘渺云雾,如先前追杀张道鸿的数位修士一般,想来是出身御虚仙宗,只是周身气息,却凛然非凡,引而不发,却是大能当面!
老道人浑浊的眼眸恍若鹰隼一般,环视四下,一来在张道鸿曾经修炼的光茧处顿了顿,而后又在苏幕遮观云霞的山巅顿了顿,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两人离去的地方。
下一瞬,却是一缕清风拂过,又一身形消瘦的老道人现身,气息不若前者,拄着手中桃木拐杖,看向老道人。
“掌门师兄,却是我等来晚了些许。”
“一时心血来潮,只觉山门气运动荡,这才极静思动,却是来晚了一步,师弟,可去拜访过璇玑道姑了?”
那师弟摩挲着手中的桃木拐杖,闻言只面露难色。
“自是拜访过了,师弟奉了师兄法旨,请了璇玑道姑起卦,道姑却告诉师弟说,便是她也不曾算出这孩子的跟脚,如坠在梦中,恍若虚空化生的血肉一般,道姑又说,到了这一步,她有心继续推演下去,却觉脊背发凉,道果动荡,似是天机示警。”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