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晖这番话可能在一般学生那里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还会说您老是不是想多了?但孙晖知道在程燃这里,这话有它所能传达的分量。
程燃知道孙晖的意思,在他的角度,兴许是看过了很多的门生的世故,因此不愿眼看他重蹈覆辙而提出了他的忠告。
一个赌他听得懂,一个知他为何言。
哪有那么多俗世的岁月静好。
芸芸众生,拼了命向上争游的,有的跌的粉身碎骨,有的如履薄冰,有的回过头庸碌无为,惊恐已是百年身,有的年轻时觉得未来拥有无限可能,可在铜炉世间历练,方知就连努力着生活,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都说人这一辈子怎么也得好运三年,然而也不乏一生平淡无奇,都说鲤鱼跃龙门,就不说多少鲤鱼脱颖而出,龙门坎有多高,江海又有几重天?那些人们高高仰望的龙门之后,心心念念的海洋,怎么又不是个比先前大一些的池塘?
鲤鱼可以跃龙门,又如何过天门?
程燃知道孙晖的意思,他领他这份情。
程燃点点头道,“老师,你说的真好。可是,我还是觉得,不确定的未来,才更有意思,生活不应该是被安排,而是脚踏实地的创造。不是自己亲手握住的,就没有意义,不是吗。”
“大道理比我还有一套,行吧行吧。你自己有数就是……”孙晖笑着摆摆手,又带着些鞭策的玩笑,“那你就还差的很远啰!还不快奋起直追!”
说着话的孙晖带着勉励和宠溺的笑意,等程燃点头确认没有其他事离开之后,他的笑容才慢慢淡去,刚才之所以那样的表现,是从头到尾看到少年的神态表情,知道他不会认命,他亦不愿扫兴,这才配合给予他鼓励。
该说的已经说了。
那也就是他仅仅所能做的事情。
孙晖看着门外无数人音容笑貌的青春曾经存在过的走廊,于无声中轻叹。
……
毕竟是年级教师扎堆的办公室,扩招的十中光高二一个年级就有十三个班,大部分教师都在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里办公,都有前后两道门,孙晖的办公桌就在靠过道墙的中间位置,前门出去的走道连着楼梯,上楼去就是他们五班,往下就是通往井字楼中庭的楼道。
程燃本身是在体育课的时候被孙晖叫出来的,这个时候想到还有体育课,没有从他过来的前门,而是从后门出来就下楼道去操场了,结果程燃从后门楼道下去的时候乍好像听到上层楼梯有脚步声。
他们班是体育课,但其他班这个时候都在上课,不过未必没有其他班的没去操场在楼梯这边晃荡的,程燃对这个细节倒是没有多想,径直下了楼。
而也就在程燃脚步声往下回荡良久后,上一层楼梯躲避着程燃的姜红芍,正在白墙和一米高的斑驳绿漆之前。
她背靠着墙壁,已经发育很好的胸脯即便在宽大的校服间也是妙峰微隆。
上体育课之前孙晖突然指示程燃叫到办公室,聪慧的姜红芍兴许猜到些什么,所以那些本来会邀约着她一同前往操场的姐妹淘们找半天没找到她,在刚才孙晖跟程燃在办公室里谈心的时候,这个兰心蕙质的女孩就在后门这边紧挨的楼道口,轻贴着墙静静的聆听。
又在程燃出来往后门过来的时候,她阵脚慌乱的蹿上楼避开。
此时她的心里很难说是怎样的心情。
她既对程燃所说的那句“生活不是被安排而是自己创造,不是亲手握住的没有意义”而感动,却又是对孙晖的那样一番言论感到胸口压抑的沉重。
这并不是一个老者空中楼阁居高临下的说教啊,她身边就有再现实不过的例子。
她感激于程燃的那番言语和态度,这个少年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像是在如水般凉沁的夜里,给心脏注入一丝暖和的藉慰。
而贪恋这种藉慰的她,又会不会是自己一己之欲的自私呢?
没有答案。
……
时钟的分秒滴答轰鸣,岁月的钟楼又摆过多番日夜。
高二下半学期,各科课程上明显紧迫起来,有些教学内容也在提速,听说起有的班某个科目上已经拉完了,这就是十中的教学,各有教学风格特点的老师尽情的在这片试验田上大展拳脚。就算各班走在自己的节奏,但难免也会受到这些所影响,虽然十中表面上仍然宽松,各社团活动都没有落下,但学习上,军备竞赛和不愿落后的潜氛围,还是紧紧吊在这个时期的学生身上。
程燃好像发现,他和姜红芍之间的关系,在假期自于她家晚宴,和寒假下半段的约会之后,开始有了冷却的迹象。
虽然在学校里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姜红芍对他一般无二,时而对他展露的笑容,必定也是最明丽的,但在学校里老姜事务繁忙,上课目不转睛,下课不是写作业,就是空闲的时间被学生会和社团的工作占满,或者就是和友人打羽毛球,引起球场的围观和哄然。
两人回到家晚上的时候也会发短信或是登cq,当然晚上姜红芍一般都是说“先写作业看会书,一会睡觉聊。”
程燃有时候等到晚上,会给她发短信,“怎么还不睡啊?我倒不是催你,只是人也是精密的机器,保证充足的睡眠是高强度的思考和大脑保持活力的基础。”
过一会后姜红芍的短信会回过来,“嗯,刚刚洗澡呢……那我睡了,晚安。”
有时候也会聊一下当天的有趣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