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屋外的大路边,一些自生自长的苦楝树、杨柳树、桑树、刺槐树,零零星星地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此刻,它们庞大的头,在暴风雨的肆意侵犯下,无奈至极地摇晃着。它们的脚丫儿使劲抓住地脉深处,胳膊也非常非常艰难地支撑着:努力保证自己的头和躯体,不要四分五裂地分开。它们这种求生**,和咱们人类期待自己的生命,能够健康长寿的心理是:毫无区别啊!
但是,它们却不可能知道:此刻,路家堂屋里,两张四节长的粮柜边,站着女主人朱玉,和她的姐姐朱银、姐夫陈海峰。这三人拿着各自点着的一把香,鞠躬膜拜一会,就依次将香插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的遗像前,六个紫铜色香炉中。
粮柜旁边,一个里面被熏得黑乎乎的陶瓷缸里,正频频冒出灰白色的浓烟。一小扎、一小扎的冥票、宝钞、元宝,被缠绕在水缸里面的火龙、火蛇们,肆无忌惮地吞噬着。
此刻,路志毅、路雅、路志明、路丽围在陶瓷缸边,时不时地扔下一小扎冥票之类的纸钱。四个孩子看着:三个大人在长辈们的遗像前,点香膜拜了,又把香插在:遗像前面的香炉中。
他们禁不住相互对望了一眼,窃窃私语着:咦,大人们又在祭拜咱们的祖宗,我们不如也参加吧!说着话,相继走到粮柜前面,对着柴油灯点着了香,依次站成一排向长辈们的遗像膜拜----
路志浩带着小妹路遥,依靠在房门边。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人们,和哥哥姐姐们做着一切,他不理解的事儿:大人们做这些事,咱已经见过无数次啦。咦,他们为什么点着了香,向着长辈们的遗像,双手伸举齐胸频频作揖呢?(四岁时,他听爸爸说过,大人们双手伸举齐胸时所做的动作,叫做作揖。但是,爸爸忙得还没有时间,给他讲明白:人类为什么要向着死人的像子作揖呢?)
可是,路遥和他的想法一点都不同哦。她觉得:大人们做这些事,一定都是必须做的事。肯定都是正确无误哦!要不然,哥哥姐姐们也不会去做的。既然不是错事,那么咱也一定要去做哦!
于是,还没有等到四个大孩子,把手中的一把香插进香炉中。路遥就拉着路志浩的手,奔到粮柜上柴油灯的旁边。望着路志浩说:小哥哥,咱们也把香点着吧。(她压根就想不到:只比她大两岁的小哥哥,其实,个头比她也高不了多少哦。)
六岁的路志浩,听了妹妹的话,望着自己根本够不着的柴油灯,无奈至极地摇头叹气。朱玉闻言,立即跑过来,点着了两把香递给两个小孩,无奈至极地说:哎,妈妈和姨妈、姨父费尽心机,也劝不住你们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这个家以后的命运,到底会咋样?我帮你们把香插好,你们就给祖宗们多磕几个头吧。但愿你们的膜拜,能够惊动祖宗们显灵,助你们郝叔叔一把力哦!
路志浩、路遥两个孩子,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他俩当然就不会明白:妈妈口中的“但愿你们的膜拜,能够惊动祖宗们显灵,助你们郝叔叔一把力哦。”,到底是啥意思?他俩只是听着妈妈的话,不住地向着粮柜上面的画像,作揖磕头。
但是,路家其余四个大孩子,却一句不落地听明白了。路志明闻言惊呼:哎呀,原来你们大人刚才点香向祖宗们膜拜,竟然是希望祖宗显灵,帮助可恶的坏蛋叔叔,对付咱们的爸爸哦。大事不妙至极呀!
路志明的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和大人们想法,截然不同的念头:哎,今天早晨,大姨妈把那只信封交给我,还说是一封“邀请信”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大姨妈想邀请郝叔叔夫妻俩,去邳县游玩。完完全全可以自己穿上雨衣,去郝家向郝叔叔夫妻俩,发出她的邀请。为什么偏偏让我去送信呢?
路志明暗自埋怨着:自己穿着妈妈的雨靴,艰难地撑着伞奔走在去郝家的路上时,为什么没有考虑一下:咦,大姨妈早不邀请、晚不邀请,郝叔叔夫妻俩去邳县游玩。为什么偏偏要选在:风狂雨暴的今天,让我去送信呢?
路志明自幼,不论是面貌,还是身材,全随了他的爸爸。他的一颗心呢,竟然也巧合地随了爸爸的耿直、豪爽、善良。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为人在世,一定要时时刻刻拥有“良心”二字。爸爸凭良心所做的一切,绝对都是正确无误啊!
因此,路志明是越想越不能自谅,他懊恼至极地挥手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稚嫩的脸颊。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我,真的不该去郝家送信哦。我真是混账至极呀!
一会儿,路家其余三个大孩子,就看见了:路志明脸上,渐渐现出浓厚的鲜红色手掌印。路志毅烦闷地说:哼,志明,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和郝艳分手。真是不可思议至极啊!说着话,他愤怒至极地瞪视着路志明。
路雅轻轻拽动路志毅的衣袖,万分不解地说:哥哥,志明已经把信送到了郝家,大人们也为郝叔叔祈祷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其实,在她的心中,也不赞同:郝叔叔那样毫无人道地对待李阿姨。她也是绝对赞同:爸爸帮助李阿姨彻彻底底逃脱,郝叔叔毫无止境的纠缠。但是,她明白:这些想法,统统不能说出来,只能让它们“全烂在自己的肚里”哦!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哥哥和弟弟之间的矛盾,绝对不能再加深加浓哦!于是哥,距离中考只剩下二十几天了。你还是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