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卫指挥使司,宗武正带着仲逸前去拜见林啸义。
二人刚至门口却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叫骂声:“再探,再探,要是还找不到倭贼主力的藏身之地,就不要回来见老子了”。
原本在莱州湾腹地青州一带,刚刚取得龙王山捷报的林啸义准备趁热打铁继续找寻倭贼主力,而后将其一举消灭,谁知朝廷传话来:请指挥使大人来卫司领旨,各处驻军与守备原地不动。
林啸义只得快马加鞭赶到,宗武这才有了与仲逸等相聚的机会。朝廷除了对龙王山的四十死士给予封赏外,还增派了兵马、钱粮,但同时给了剿贼期限,若逾期还未将贼寇剿灭,林啸义乌纱难保。
关于对宗武等四十人的行赏倒是颇为丰厚,但必须要等所有的贼寇剿灭,朝廷收到大捷报之后才予以一一兑现。
换句话说,若此次剿倭无法得以全胜,或许龙王山的冒险将只是一场口头的表彰而已。
林啸义明白:此举乃朝廷对有功将士的激励,但同时也是暗示他们要尽快彻底解决这批倭贼,若是连主力都未找到,何谈大加封赏?
宗武已从林啸义的随从处听的此消息,以林啸义的脾气秉性,他很快便返回青州,不找到敌寇,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名随从围在林啸义身边,却是个个没了主意。有人提出将那俘虏的倭寇小头目游街示众,以此来激怒其他倭贼,但游了数十遍都未见到一人前来相救,最终一名头领不堪折磨竟咬舌自尽。
后来有人提出派兵逐一搜查,但如此高山深沟,来来回回折腾,结果斩杀之人皆是些留下作为诱饵的小喽楼,此时又是春末夏初时节,树木荒草茂密,随处可做掩护,倭贼又大多在晚间行动,藏身之地多了去了。
还有人建议有意留出一处缺口,而后在沿海停驻数只商船,军士化作商贩,在岸边反复装货卸货,等倭贼前来夺船之际,便一举拿下,此叫请君入瓮。
可熟料这些倭贼精明异常,自知沿海一带布防甚严,尤其可下海登船之处更是险中之险。于是他们便远远躲在内陆腹地一带流窜,那里会上那船只?何来得请君入瓮?
一时没了主意,林啸义只得不断派人搜索刺探,此事事关重大,做卫司的指挥使以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无形袭来,原本就没有多少耐心的他,近日脾气变得异常火爆。
而指挥使属下大多胆战心惊、生怕一句话说不对便触怒林啸义,如当初在直隶抓捕十流寇时的知府知州等,面对左布政使吴绍然那般不知所措。
见宗武门外来报,林啸义微微点头示意他进来,不知凌云子到了济南,宗武只说他去见个故人,半日便回。
虽说如今这位指挥使大人几乎见人就骂,但毕竟宗武在龙王山为他夺得一些颜面,下次冲锋涉险之时还需要这样忠勇可嘉之人,这才没有给他甩脸子。
林宗武看周围几张惶恐的脸庞便知大概,他只得硬着头皮简单的向林啸义说了仲逸的来意。
“呵呵,这次可不是弄只小蓝鸟这么简单”,林啸义不以为然道:“若是净弄些糊弄人的把戏,还是算了吧”。
宗武刚欲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师弟的声音:“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头能跑马,千军万马不可怕,两军阵前,若是乱了自家阵脚,那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寻声而去,一名随从立刻上前怒道:“你是何人?敢来我卫司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指挥使大人岂是你可随意评头论足的?”。
仲逸不慌不忙,悠悠然道:“你又是何人?眼下正逢剿倭重任,耽误了指挥使大人的前程,你该当何罪?”。
那人又欲上前理会,却被林啸义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乖乖后退几步,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林啸义细细打量仲逸一番,而后淡淡道:“果真是你?不过今日本官心情不爽,没有上次那般耐心,不要卖关子,有什么话快说”。
仲逸缓缓上前道:“非在下卖关子,其实真正的退敌之计大人心中早有部署,大人既能做到这卫司的指挥使,想必自有过人之处。
如今这天气越来越热,难免有些火气。或许是大人连日以来操劳军务,一时疏忽而已,如能静下心来细想一番,定能有破敌之策。”
如此一说,倒让林啸义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一阵嘀咕:这小子果真会说话,明明是要向我献策,硬是说成我林啸义早就成竹在胸,如此,若能破敌,岂不是我林啸义一人之功?
就冲着一点,也应该听听他到底有何良策?
上次对付都督府的张和,虽是一只小蓝鸟、一个算命先生,但毕竟是成功救出宗武,况且同为凌云子的徒儿,岂有不见的道理?
“出去,你们都出去”,林啸义摆摆手道:“宗武与那个叫什么”。
宗武急忙上前道:“仲逸”。
“对,宗武与仲逸留下”,林啸义补充道。
宗武向仲逸递个眼色,仲逸却依旧不紧不慢,他缓缓落座道:“此次剿灭倭贼不同于上次直隶抓捕的那十流寇,那区区十人一直不露面,我们便不得而知。
而这些倭贼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出现之时莫说指挥使的兵马,就连当地百姓或许也能看见。消失之时,莫说当地百姓,就是指挥使的人马也踪影难觅”。
林啸义轻轻咳嗽一身,并不言语,脸上的怒色并未减去多少,这幅表情分明就是在说:这不是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