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暴露了,这也是卫青的无奈之举,如果不与李广一同冲杀的话,那便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致使功亏一溃的,卫青还能不知道么,定是那领头试探的呼韩浑琊!
不急着冲下去,发完命令后,卫青张弓再一拉,箭锋直指嘶吼着撤退的呼韩浑琊。
咝~
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利箭仿佛夺命一般,直直地往呼韩浑琊射去,倏忽便至!
呼韩浑琊陡然一惊,如被老鹰盯上的兔子,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心有感应一般,急忙往一旁闪开。
此刻已经是来不及了,箭虽未命中心脏,却是插进他的手臂中。
一瞬间,他就从马上栽倒,再一起身,便是被如潮的汉军拥住。
杀敌大将的诱惑太大了,几乎每个人都用刀指着呼韩浑琊,而一旁的匈奴人同一刻,更是被斩落马下。
呼韩浑琊不甘的痛吼,宣泄着不服输,可此时,已经是由不得他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认清现实。
“先绑上!”一位军侯拔开刀上的匈奴人,在旁命令道。
一群人顿时放下刀,抢着绑上呼韩浑琊,时不时还有人落井下石,挤压着他手臂上的箭伤创口。
前方两万兄弟落入敌人手中,伊稚斜怎能不动怒,进而撤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傻子的做法,你死我活的战争,那有那么多的奇迹。
洪水蹈天地汉军,只能避其锋芒,特别是还有双倍于已的汉朝骑军,已经冲过来了。
伊稚斜很想下令把赵传一杀了,但此刻赵传一早在汉军掩护下夺马而走,慌乱中在军中闯出了一条路,他想杀都无能为力。
伪装成赵传一族人的百来号汉军,个个是身手敏捷的好手,当然,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护赵传一家族女眷小孩的周全,没有恋战。
夺了马就走,虽有堵截,可来援的汉骑军已把伊稚斜惊走,他们从九死一生的局面变成了九死五生。
马鸣声,刀刃相击声,声声入耳,混战一触即发。
赵传一见惯生意场上的走马,如今看到这血淋淋的场景,已经是惊呆了。
求生**促使他机械般地挥舞着手中利器,儿子的啼哭,更是让他咬牙抗住了身体与精神的双度疲劳。
……
伊稚斜逃走了,赵传一保住了一半家眷,这个胜利不怎么完全。
可设伏那有那么容易成功,刘彻听完军情后,也就释怀了。
固然,对卫青的情感中包含了他对卫子夫的偏爱,但对刘彻来说,仅仅因为这些卫青是无法进入他的视线的,他有真本事。
数次战争,已让他看到了这位年轻人的韬略和胸怀。
汲黯是几天前,受长公主拖附书信而来的,此时他就在面前,听着卫青对军情的报告。
刘彻偶有兴致,征询着汲黯对卫青的看法,问道:“爱卿认为太中大夫(卫青此时的另一个职称)治军如何?”
汲黯没迟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严而苛,谨而猛也!”
“爱卿何出此言?”
汲黯解释道:“严者,乃治军之统严苛者,言待士卒以酷峻也。
谨者,乃统帅胸有大局,猛者,责罚失重也。
臣闻李广将军统军便是如此,其绳之以法,又动之以情,大漠行军遇水之时,士卒不饮,将军便不饮,每餐士卒不食,将军则不食。
士卒有伤,将军亲往视之,汲脓敷药,有如大将白起,故而每于阵前,士卒争先赴死,未惜其生,不知太中大夫可知否?”
“下官有所耳闻。”卫青点了点头,小声应道。
苏建却不干了,悄悄拉了拉汲黯的衣袖,道:“汲大人,你得给陛下留一点面子啊!”
汲黯并不理会苏建的劝告,一如以往的嘴皮子,有一说一。
他继续道:“兵法有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此五者,乃为将之要旨,缺一不可,缺一不妥。
何谓仁,这就是要爱护士卒,今太中大夫惟知严而不知仁,或仁义不足,手下将士未受大恩,惟知罚而不知赏,如何为将?”
卫青的脸“腾”的红了,他那里是不知道那些,只是立功那里有那么容易,都是用命博出来的。
自从陛下把期门军交给他以来,他总以为练兵之道,教戒为先。
而且自练兵之后,他听到的也都是褒扬之词,却不承想汲黯会这么严厉地批评自己。
当着陛下的面,他又不好辩解什么,争了起来,反而落了下乘,毕竟胜仗打的不如预期,更加是没什么可争辩的。
一时语塞,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方才还很兴奋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不怎么明亮。
“汲爱卿言之有理,朕在少年时就常听说李将军的治军往事,今汲爱卿旧事重提,看来是很适合当下的。
不过卫青他爱士卒,体恤士卒做的也很好了,这些,朕也都看得见。”
“臣明白了。”
孰料汲黯却立马跳转了话题,抿嘴道:“微臣刚才正与中尉大人讨论外戚之事呢!”
“哦?说来听听!”
汲黯看了看苏建,狡黠地笑了笑道:“中尉大人以为外戚都有来历,要微臣说话小心。
然微臣以为,外戚若没有才干,亦与尸位素餐者无异,何须惧乎?
若如张大人所言,因为是外戚就该给他一些颜面,那微臣是不屑这样做的,面子都是争来的,不是么?”
苏建脸上很尴尬,心中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