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子尽皆明白,一场风暴即将开始,大汉朝内部会有一次大清洗,而决定动荡持续时间的,只有刘彻。
刀快则立刻斩乱麻,刀若不快,便会伤及国体,需时间恢复。
毫无疑问,淮南王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接下来,就看怎么个结束法。
刘彻为了保证张汤一行人,能将叛逆缉拿归案,紧接着又周密了计划,下令发庐江、临淮、汝南三郡兵马,对寿春围而不攻。
“这是为什么呢?”公孙弘自语道:“同宗血脉,兵戈相见,若非万不得已,朕又如何忍心呢?淮南王太招摇了……”
暮色沉沉,天空染乌。
在宫墙外,那宽阔的大街旁,亮起两排灯火,弯弯绕绕,一直绵延到城门口,而巷闾街市的酒肆中,此时便传来文人骚客们的笑声,密切地和着浓浓的酒香,在夜色中飘散。
但欢乐之下,一场平叛战争,就在这夜色中,自南方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
从心而发,刘安心疼的绝对不是区区二县,而是通过这个现象,他看到了一种危机。
他觉得越来越不能再等下去,等待的结果没有其他,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窘境。
此时,站在八公山上,他与伍被继续着他们之间绵延多年的话题,何时问鼎长安?怎样号令天下?
“过去将军总以为寡人若兴兵,乃是弃千乘之君,赐绝命之书,那么你现在还这样看么?”
伍被没有说话。
“若寡人绝成皋之口,可以据三川之险,即时招山东之兵,又有左吴、赵贤、朱骄等人都以为此时起兵,他们觉得成功有九成把握,将军以为呢?”
当年刘彻削去淮南国二县,他就明白淮南王对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安绝对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特别是皇帝外处戒备。
从那时候起,他就难为情了,一直就处在艰难的抉择中。
一个咬着不放,一个提砖想反击。
怎么看,都是个死结。
本来他完全可以向朝廷检举淮南王的阴谋,但真的要走出那一步,他始终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违背初心,是那么艰难,毕竟刘安对他有知遇之恩。
反之,他也可以选择与刘安一起反叛,但显而易见,这看着分明就是一条不归路。
一年多来,他也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来躲避这个棘手的问题。
一来二去,刘安对他有意见了。
所以今日他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于是反问道:“王上已经做好准备了吗?是否必须要和朝廷翻脸?”
叹了一口气,刘安道:“实在是刘彻两次推恩,意图肢解淮南,接着又削县纳入郡,此为步步紧逼,寡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臣倒有一计可说。”
咦!这是刘安第一次听到伍被主动为起事献策,眼睛立即亮了:“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妙计,说来听听吧!”
“王上,你可曾听说济北王向陛下献泰山之事么?”
“怎能不知道呢?这个没有骨头的东西,枉为齐王之后,丢脸至极。”
“从济北王来看,其乃王上的侄子,尚且对皇帝如此忠诚,可见天下大多刘姓诸侯,对朝廷并没有异心。”
“这些个平庸之辈,不足与谋,寡人单凭淮南,徐徐图之,可成大事。”
“那王上之言,就差之甚多了!当年高皇帝为何能坐大反攻,最后逼得项羽乌江自刎,不因别的,就因天下诸侯咸归麾下,以众敌寡,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纵有霸王之勇,也无力回天。”
“哦?依将军看来,寡人难道只能屈守寿春了?”
“不不不,微臣是以为,若是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大王可命人矫予丞相、御史大夫书。
就说皇帝将要迁徙诸郡国豪强于朔方,然后等把他们集中到一起之时,直接拘捕他们,以作人质,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天下没有不惶恐的。
那时王上举事起兵,扫目望去,难道还怕他们不响应么?”
刘安点了点头,赞许道:“不失为一条妙策,而此事真要做起来也不难,寡人早就制好了丞相和御史大夫的印信,现在看来,正好派上用场。”
这些够么,大概也许可能是不够的,伍被还有话说。
“王上既然起事,可知道咱们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吗?”
“嗯?此话怎讲?最大威胁不就是那个磨刀霍霍的皇帝么?”
“善奕者,执棋子为军,如果没有卫青、公孙弘、汲黯等人,一个皇帝又会有什么作为呢?”伍被从身边槐树下折下一株嫩枝道。
“如此的话,将军就不要吞吞吐吐的了,有何妙计,快与寡人说来。”刘安的脖子伸得老长,迫不及待的道。
“可派遣刺客,刺杀卫青、周亚夫等人,正所谓木叶将落,必定是震而坠之,如此一来,朝野将一片混乱,长安则唾手可得矣!”
刺客,伍被又是想到了刺客,其实这个计策并不怎么好,但凭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今将军有一计可谋天下!寡人有将军,胜于十个丞相耳!”
此刻刘安沉醉在伍被的筹谋之中,仿佛长安已向他敞开了大门。
本来明朗的日光失去了光泽,伍被抬头看去,只见太阳周围闰了一圈灰色的光晕。
日晕生雨,月晕生风。
哎呀!这是风雨如晦的先兆!
伍被心里便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但他又不能扫了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