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回到家,洗漱完毕,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平躺在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上渐渐流逝的时间发呆。
此刻空的脑海里都是羽的音容笑貌,他相信心灵感应,他相信此刻羽肯定也在想着自己,此刻,雨的样子与羽的样子重合了。这就是空要去“石门关”的原因,因为找到了雨就等于找到了羽,空这样想着,听见了窗外的雨声。
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临街的玻璃窗上,还保留着昨晚的雨滴,太阳才刚刚升起,闷热的天气还有一会才会出现。
嗡嗡嗡……电话铃响了,空扑向电话机,他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是小羽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出发?”原来是刘老师……
“马上。”空随口道。
“我决定与你一同前往。”刘老师的决定大大出乎空的意料。
“您……不是说……还要高考什么的吗?”
“去他的高考,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这一辈子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刘老师斩钉截铁道,“我半个小时后到,等我一会。”
半个小时后,空看见刘老师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站在楼下。
空想去长途汽车站,刘老师决定叫一辆“滴滴”。
“我出路费,我们可以直接开到目的地,长途车只能到附近的小镇。”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想到时候自己再支付其他的开销就行了。
但刘老师叫了几次车都没成功,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接这单活。
“这是一单危险的活。”刘老师替拒载司机们解释道。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去长途汽车站。经过车站旁的一个街心花园门口时,空看见了一辆黑色宝马停在路边。
空看到秃顶司机时不时地把头探出车窗,东张西望,就像是在等人。
过马路的时候,那司机看到了他们俩,露出想打招呼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刘老师径直向那辆车走去,问道:“你这是黑车吗?”
那司机在车内面无表情道:“是的。”
“黑竹沟去不去。”
“去。”那人毫不犹豫答道。
“好多钱?”
“你说给好多嘛?”那司机反问道,他显然是第一次去。
“你说。”刘老师坚持道。
“两千嘛。”那司机用试探的语气道。
“一千五。”刘老师果断道,大约是心里有底线。
“好嘛。”司机的回答也很干脆,空疑心他心里完全没数。
二人刚一上车,那司机就扭过头打量他们俩。
“一看您就是当过兵的,真精神!”
空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你看我呢?”刘老师问道。
那司机又回过头看了一下,“您是搞艺术的。”他抬眼看了看头上的镜子,“我说得对不?”
“也算是吧。”刘老师笑道。
“我以前是开出租的,阅人无数。“司机为自己的眼光老道洋洋自得,“呵呵,你说倭瓜台那帮主持人,一个个就跟他妈母的似的,整天在台上搔首弄姿,真想把他们丫给骟了。”
“那你还天天看。”空心想。
“我那傻闺女整天就守着这个台,瞅着那帮傻x傻笑,害我连球赛都看不了。”这司机就像猜透了空的心思。
“刘老师,您真把学生都撂下了?”空对刘老师突然改变决定颇感意外。
“我昨晚想过了,也想通了,我让他们考上重点大学就是成功吗?那是政府和学校的成功,政府要的是控制力,他们要靠这个给学生洗脑,选拔自己需要的人才;学校要的是升学率,因为升学率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但我要的不是这个,学生要的也不是这个,我不认为他们考上重点大学,以后找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朝九晚五,案牍劳形,享有三金五险就是成功,那是他们父母的成功,我认为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去体验人生,三点一线的生活太枯燥乏味了。”
“您上中学那会是什么情况?”空对刘老师的学生时代有点好奇,到底是是什么经历让他有这种想法呢?
“一样,老师经常跟我们说,你们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随便谈恋爱,但中学绝对不行。我当时想他们都是过来人,应该不会骗我们,我经历过才知道,这就是一个骗局:我上的是一所重点理科大学,女同学少得可怜,至于长相,说实话,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每晚都要回到臭气熏天、嘈杂不堪的集体宿舍,大学毕业就跟蹲了四年监狱似的。高一年时,我跟班上一个女生特别要好,她漂亮、乐观,我很喜欢她,后来被老师给活活拆散了,还被全校通报批评,说我们早恋,那位女同学高二就转走了,从此音讯杳无。十三、四岁、十六、七岁,正值花季,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正是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快快乐乐的时候,却要埋首于发霉的故纸堆里!抬眼望去,一堆玻璃镜片后都是一双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再也没有‘明眸善睐’、‘暗送秋波’这些美丽的成语了。高考制度岂止是可笑,所有戕害人性的制度都是罪恶的!我不想再害人了,我也不想像他们的人生一样可悲,所以这次我决定请假做我喜欢做的,至于最后是准假还是扣工资奖金抑或是开除,随他们的便……”
“您太偏激了,我没上过大学,但我希望我女儿圆我的大学梦。”司机突然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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