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宋宏新却依然汗流浃背,奋力地挥动着手里的铁锹,将地上的积雪铲进筐子里,然后由手下的士兵将雪垒到堡垒之上,几天的功夫,他这个只能容纳一百多人的堡塞塞墙变厚了整整一尺有余,长高了米许。
将铁锹插进地上,宋宏新看着堡寨周围被自己挖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疮痍,满意地笑了起来。“行了,差不多了,寨子差不多了,将剩下的这些积雪垒成砣子,敲紧一点,这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礼物,让我们不用费劲便可以做成无数的拒马,鹿角,拦桩,让东胡骑兵吃屎去吧!”宋宏新粗鲁的话语,让一百多条汉子都大笑了起来。
又是半天功夫,寨子周围,树起了无数千奇百怪的雪砣子,一人来高的雪砣子乱七八糟的星落棋布,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一夜寒风,就能让这些雪砣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坚硬。
宋宏星巡视着兄弟们的成就,看着那些奇怪的造型,不由大笑起来,“这是那个王八蛋弄得,居然还将五官也活灵活现的给做出来了?有这功夫,你不知道多垒几个么?”
“连长,是我!手艺不错吧!”一个年轻的士兵跳了出来,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怕连长。
“手艺是不错,特别是下头这玩意儿有特色,一柱擎天,小海子,你气血壮,这家伙是不是你每天早上的造型啊!”宋宏星指着这雪人两胯之间那根柱子,笑问道。
“小海子的还没有长成呢,蚯蚓一般,那里有这雄壮,这是小海子在臆想呢!”另一边,一个络腮胡子不怀好意地道。
“你的才像蚯蚓呢。胡子,敢不敢当着大伙的面,掏出来比比!”小海子满面通红。
“比比就比比!”大胡子作势去解裢腰带。小海子却是一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引得众人都是狂笑起来。瞧两人的身板和年龄。那铁定是没得比的了。
“走,回寨子去,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东胡蛮子就要来了,咱们好好歇两天,迎接这些恶客吧!”宋宏新很满意于手下兄弟的轻松,大战之前。这种轻松,代表着大家高昂的战意和必死的决心。
回到寨子里,大家立马便换下了身上已经有些湿哒哒的衣服,加入征东军之后,宋宏新最大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个士兵手中的装备实在太好了,看着手下弟兄们戴上只露出眼睛的头套,才套上头盔,厚厚的棉衣虽然看着有些臃肿,但在对战之时。却顶得上一层皮甲,人手一双手套,使得士兵们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天气之中。仍然保证能将刀柄枪杆握得牢牢的。再看看密布在寨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床弩,以及后方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臂张弩,他不由得感叹,战斗力有时候与士兵的勇气无关,而取决于手中杀人的利器,当是他这个百多人的寨子,所装备的这些远程武器,在以前的燕国常备军中,足以装备半个军。
“杀伤。”这便是团长陈斌给宋宏新下达的任务。“兄弟,我不想瞒你。你们是最前头的寨子,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那么,我希望你能拿下十倍于你的敌人来为你填命。”
“死吗?”宋宏新笑了起来,自己早该死了,能多活这些年,实在已经是赚翻了。十多年了,在自己的内心,一直有一条毒蛇在啃啮着他的内心,让他日夜难安。那时的他,与一队弟兄奉命去山中捉拿一个盗匪,高山密林之中,他们中了匪人的埋伏,全队都陷入了贼匪的包围之中,唯有他一人,做为哨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匪徒放过了他,诱使后方几十个兄弟落入了包围圈。
这些年来,宋宏新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兄弟们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结果自己将他们带入了死地,而战斗爆发,弟兄们陷入苦战之后,他却并没有回身去救援,而是可耻地逃跑了。
最后,几十个兄弟,除了他,全军覆灭在那座山上。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魔障,以后的十数年中,正是这股魔障让他不得安宁,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血淋淋的兄弟,总会出现在梦中。
出征东胡,他奋勇向前,每一战都冲在最前面,他想用自己的勇猛,鲜血,或者是敌人的脑袋来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他甚至想就这样倒在冲锋的路上,死在敌人的刀下,如此,他便有脸面去见那些过去的老兄弟了,但命运就是这样奇怪,他不畏死,不怕死,却偏偏每一战,都能安然无恙,虽然遍体鳞伤,但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他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更深的痛苦。
这一次守卫这个寨子的任务,是他向团长陈斌讨来的。也正是因为他历来作战勇猛,毫不畏死,陈斌也放心地将这里交给了他。
“十倍的敌人!”想起陈斌的话,他不由得嗬嗬笑了起来,“老陈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呢,我这儿一百多人,十倍,就是千多东胡人,这个任务有点难。”
一阵寒风吹来,宋宏新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像小刀子刮过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神儿,头套拿在手中,竟然没有套上去,自失地笑了笑,套上头套,一股暖意由心底而生,他大步走到寨墙之上,吆喝着手下的弟兄:“喂,都歇够了吧,弄水来,浇墙,咱们把寨子弄得再牢固一点。”
一桶桶水被抬上来,然后浇在外头的雪墙之上,瞬息之间,便化为了一层亮晶晶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