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屋子里,父辈们正在合计着上礼的事。
老大孙有福喃喃道:“姐,一家一个样,咱不看别人,摆多少都合适。”
老二孙有禄的媳妇道:“大哥这话在理儿,其实摆多摆少都是做做样子,真孝顺也不在这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前一张脸,佛前一柱香,人活着,也不能啥都不在乎不是?前阵子老拐叔死的时候,他家老闺女摆了一千二,村里人都说她没良心,将来儿女指定不孝……啧啧,那话可难听哩!依着我说,咱们给姐凑点钱,也不能让人在背后讲论咱姐。”
孙玉秀心里冷笑,道:“那倒不用,我这儿带着钱呢,两千,你们看少不少?”
孙有福赶紧道:“两千不少了。”
孙有禄也道:“两千行!”
有禄媳妇竖起大拇指:“姐就是大气!咱也不懂啊,我瞎问一句,这外孙子要单独上礼不?”
孙玉秀越听越堵心,真恨不得跟这个泼妇撕破脸,可又怕母亲在地下不安生,正为难间,山羊胡子推门进来,孙玉秀赶紧道:“四叔,您可来了,我们正犯嘀咕呢。”
山羊胡子大大咧咧的往有福让出来的坑沿上一坐,捋着胡子道:“啥事?”
孙玉秀把刚才合计的事复述一遍,这时有福媳妇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山羊胡子两手捂着杯子,嘴对着杯口吁了吁,这才道:“自来外孙跟姑爷是一家,没听过上双份礼的。”
有禄媳妇道:“那结了婚的外孙子也一样?”
“有禄,你姥爷死的时候你上礼没?”
孙有禄闹了个大红脸,瞪了一眼媳妇:“就你明白!”
山羊胡子喝了口茶,接着道:“我来是嘱咐嘱咐你们,明天上午风水先生就到了,这里头规矩不少,你们可别犯了冲……”
东厢房里,李伟跟赵静说着悄悄话。
赵静不高兴的道:“你怎么不说你妈病了呢?”
李伟嘿嘿的笑:“我妈不是在这儿呢吗?”
赵静道:“那也不能咒我妈啊!”
“反正我跟他们说了,你明儿必须回北京,我表弟帮着找车去了,明天一早你坐车去城里,买得着车票就坐火车,买不上呢就坐汽车,不过地上滑,汽车不安全,能坐火车……”
“行啦,行啦!真够娘的!你什么时候走?”
“出完殡,当天晚上我就回。不过,我妈可能还得多住几天,圆了坟才能回去。”
“多住几天没事,我就怕妈的身体吃不消,这两天看着就憔悴了。”
“嗯。要没啥事,我就出去守灵了。”
“柿子光拣软的捏啊?昨儿不刚守过么?”
“昨儿是后半宿,今儿前半宿。”
第二天。
赵静心疼的抚着李伟的脸:“老公,你都双眼皮了,还有四五天,熬得住么?”
“没事,我这是傻小子睡凉坑——全凭火力壮!倒是你,这两天辛苦了,回去让你妈熬锅汤补补。”
“嗯。你可千万别趴下,要不然我还得照顾你。”
“争取吧。车来了,” 说着话李伟对跑进门来的孙理想呶了呶嘴,“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孙理想径自来到堂屋,从门后边抄了根门闩转身就走,李伟奇道:“想子,出什么事了?”
“郭家门不让动土,打起来了!”孙理想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去了。
李伟道:“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赵静追出去喊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懂,别跟着瞎掺和!”
这时候孙玉秀和弟媳妇们都被惊动了,跑来问东问西,赵静一时又说不清情况,于是众人越发着急了。
等男人们陆续回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钟,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大致清楚了。原来孙家请来的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风水宝地,可这块地前面有一条土坡有些妨碍,所以孙家决定把这条土坡移走,可同村郭姓人说这条土坡连着郭家坟茔里一条根脉,谁动就跟谁拼命,两个家族越说越僵,几乎要动起手来,幸好两族里的长者顾全大局,最后讲和,由孙家给郭家相应的经济补偿,才算了事。
大多数人都回来了,独不见李伟,直到两点左右,才见李伟跟着孙理想、孙志彬一起进门,赵静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他:“你怎么老这么墨迹啊?”
“嘿嘿……想子给你安排好车了,你赶紧走吧,天黑差不多能到家。”
赵静看李伟笑得不自然,他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她绕着李伟转了一圈,立即发现了后脑上那块醒目的血纱布!
“怎么啦这是?”
“嘿嘿……没事,蹭破了点皮儿。”
“怎么弄的?不是没打起来吗?”
“没打架,就是一乱,我摔了一跤,正好磕在砖头上……”
赵静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不?看个热闹都能把自个儿弄伤了!我算服了你了!”
孙玉秀等一帮妇女也从屋里出来,围着李伟嘘寒问暖,李伟胡乱应付着,这时候孙理想已经安排好汽车,没想到赵静却改了主意:“我不走了。”
李伟有些意外:“怎么了?”
“就你这样,我能放心走吗?”
“嗐!我真没事,一点皮外伤。”
“唬鬼吧你就!缝了几针?”
“没……”
“不说实话是吧?”
说着赵静就要动手揭血纱布,李伟有些慌了,赶紧道:“缝了两针……”
“几针?”
“三……三针!真是三针,要不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