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年轻人走了以后,麻媚麻娟揉了会眼睛,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麻媚瞅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玉顺,把茶杯往茶几上轻轻一放说:“我们来时没见一个人,我当你也死啦,你原来跑去送相好的去啦。你就算和我姐没有感情,那也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十年啦,怎么也得顾住大场呀。
你看你都弄了些啥事吗,我姐刚走了三天两后晌,你就把别的女人引回来啦。还拉着她到处游呀、逛呀、约会呀,简直连皮毛都不顾了。我姐的阴魂还没走远哩,你都不怕她看见了心里难受吗。我姐虽然长得没有人家好看,她也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这样对她心里就能过去?”
麻娟也迫不及待地开了火,她一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指指戳戳地说:“你的良心叫狗吃啦,心里咋过得话就是粗些,你可别嫌难听呀。我的话虽然听着不香,但理是端的,我看你就是‘日了母狗子拿砖砸哩——转眼无情’呀!
都成了啥货色啦?今天和这个成双作对、谈情说爱;明天跟那个偷偷摸摸、乱搞一通,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唉,把人都能羞死。
那个不要脸的金蛋媳妇还在大街上得意地说什么‘你把她蹾地怪舒服的’。呸,太不像话啦!死不要脸的东西,简直连羞耻都不顾啦。自己一辈子的清名,难道都不要了吗?唉,也不怕被人骂先人!”
麻娟坐在麻媚旁边,离玉顺最近,说话嘴里也憋足了劲,唾沫星子几乎溅到玉顺脸上,玉顺朝旁边一闪,白脸马上变成了青色。
三快婆急忙抢着说:“哎呀呀,不是那么回事。你们弄清了没有?没调查清楚就来胡说八道哩。玉顺是个啥人谁不知道,你们自己心里都没个数啦,听风就是雨,人家的胡言乱语能当真吗?
这话我都调查清啦,全是谣言、假话,根本没有那么回事。金蛋媳妇那天去买玉麦种子,正好碰上玉顺骑车出门,就在村里搭了玉顺的便车。村里那段路烂得太厉害,玉顺就叫金蛋媳妇坐好,小心蹾着了。
金蛋媳妇觉得自己白坐人的车,还让人家操心过意不去,连忙说了句:‘不咋,二叔,你骑你的,这蹾着蹾着挺舒服的。’
光天化日之下,就是说了这么句话,有啥意思哩。不知被那个长舌妇听到了,马上宣扬得满城风雨,尽是他妈的胡说八道。晴天大白,满路是人,他们能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吗?都是吃饱了撑的。
那一天大家都在地里种地,一个中午传得都知道啦,没想到还传到你们麻叶村去啦。一定是你们那个烂头军事不辞劳苦、专门跑去给你们搧的风、点的火、出的馊主意。唉,也不知他图了个啥!”
麻明抬头盯着三快婆说:“你也别说,无风不起浪哩,他两个可能早就勾搭上了。我听人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把一桶好油都送给了金蛋媳妇,就连金蛋他丈人家里,都是秃子跟着月亮沾了光啦。
你想想看,一个村那么多人,他谁都不送,为啥单单送给金蛋媳妇,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
那时候,我姐还活得好好的,他就敢这么胡来,何况,何况------。”
麻亮不等麻明说完,他就争着说道:“是啊,是啊,这还不清楚吗。油是国家送给你们退休干部的,你既然买够了自己用不上,就是要送人,那还有个亲疏远近哩。那时候我姐又没死,按理来说,大拇指总该离二拇指近吗,首先就应该先给我弟兄两个每人送上半壶。
我姊妹伙就是再难说话,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打架闹仗去。谁能想到,他把那么好一壶‘金龙鱼花生油’,竟送给了金蛋媳妇,真真可惜死啦。她金蛋媳妇到底算个老几吗,八‘料榼杈’也打不着呀!
咱就退一万步讲,即便把我们这些娘家人不当回事,那也应该近火先烧、近水先浇呀!还有你们这些隔壁子、对门子哩,他怎么能舍近求远,送给非亲非故、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金蛋媳妇?
这里边的玄机,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老婆还说调查清了。我来问你,你和他虽说没有血缘关系,邻居关系很不错吧,比他金蛋家如何?更何况‘远亲不如近邻’哩,你们祖祖辈辈都在一块住着,你说他为啥把油不送给你哩?这里边的原因,你老婆解释得清吗?你还说没有那回事,嗯,我看你可能老糊涂啦!”
三快婆家离玉顺最近,这个干啥都快,全村消息最灵通的好老婆,对玉顺给金蛋媳妇送油的事却不知道。其实,并不是玉顺有意瞒她,送油的那回事就像美丽的烟花炮竹一样,虽然艳丽好看,只是那么‘叭’地一响、‘忽’地一闪,便什么也没有啦。事后没有人说,没有人提,三快婆当时正在家里忙着包饺子,当然不知道这回事啦。
今天听麻叶村的人这么一说,她觉得挺新鲜的,自己不明就理,便似信非信地看着玉顺,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原因,更希望能听到他说点什么。可是,这时候的玉顺倒平静了,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麻媚看玉顺没有说话,自己又开口说道:“我估计姐夫没啥说了,这样的事咋说哩。他干脆来个‘贼无赃,硬如钢,揹着牛头不忍赃’,人无脸无法可治呀,自己把脸抹掉不要啦,我们能拿他怎么样?”
常大伯这时早过来了,祥合和杏花过来以后,他一个人在那边听了一会,放心不下就掩住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