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道士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了摇跌坐在地,丈长长幡倒在一侧,握着铃铛的左手撑在递上,淌血的嘴张着:“呵呵,道爷气数绝了,喝水都得呛死。”
周朝秀也是浑身酸软无力摔倒在地,勉强抬起头死死盯着这不停咳血的老道士:“你我本无仇,为何害我?”
“本就无心害你,实乃道爷运数太差,与你说不明白。”
道士又喷出一口血,恨恨说着:“哪个能想到你竟会失足落水,原本是迷惑你到东岸藏匿,如此道爷也好胁迫你家老汉典卖宅院。谁能想到,木桥失修,你竟一脚踩空跌落水中!更可笑的是竟激发血气,随时能凝聚念头回忆起当日之事!”
“天要亡我,道爷岂能引颈就戮?”
道士说着一噎,双目瞪的圆溜溜,向后缓缓栽倒耳鼻溢血:“贼老天……”
周朝秀怔怔看着,精神消耗严重,暗红色鼻血也缓缓流出,也是头往后一仰陷入昏睡,只是背上有背篓,脑袋悬空没能着地。
一连两个人倒地见血,寥寥几个行人远远见了更不敢靠近,当即遥遥大呼,巡路的军卫还未抵达,驾驭驿马的旗官玄彬却是最先发现,
很快李纯文领着近十名校尉、力士快马赶到,李纯文脸色非常难看。
他检查道士时,发现网巾束发的道士竟然戴着假发,就连稀疏的胡须、鬓须也都是粘贴的。
玄彬单膝蹲在道士尸体另一边儿,问:“职下以为是白莲妖人,总旗怎么看?”
“我也是如此断定,这应该就是迷惑周朝良、杨继先溺亡的凶手,也是迷惑周朝秀落水的黑衣僧无疑。”
李纯文起身,走向河边对跟上来的玄彬低声说着,他脸色阴郁:“张桥良业已溺亡,我刚得知此事时你派遣的人就来了,还未验过张桥良死因。”
玄彬脸色变了变,又搭进去一个校尉,这个任务就更不好办了。看向李纯文的眼神,都有些同情的意味。
总旗刘宗甲立了那么大的功,结果因为两个旗官先后被暗杀害死,结果轻飘飘升一级百户后,就一脚踹到南京养老、悔过去了。
“我认为是周朝秀即将凝聚念头,回忆起当日之事,特来守备营报讯。张桥良随行护卫,这妖人察觉周朝秀本意,随行截杀先害死张桥良,又截住周朝秀,迷惑后欲在偏僻处杀害。”
李纯文推论着因果关系:“周朝秀激发血气,已不是妖人邪术能轻易控制的。故而,这妖人才一步步跟在周朝秀身后,可周朝秀血气沸腾精神顽强,令这妖人精神消耗加剧,以至于被活活耗死。”
玄彬也是点头以示认同,略有感慨:“也亏今日船帮入抵张家湾,令妖人投鼠忌器。”
李纯文抿抿唇,看着远处飘来黑压压的雨层,不由下意识眯眼,心情复杂:“这妖人一死,青皮书册的线索就断了。妖人的首级,对司里没用,我等又有的忙了。”
这妖人死了,也有一些好处,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睡几个安稳觉。
雨云飘来时,豆大雨珠噼啪落下,周朝秀已被搭在驴车上,随着车轮咯吱声进了锦衣卫常驻的馆舍院落里。
滂沱雨水中视线昏暗,崇智法师撑着旧油纸伞,立在一艘空荡荡漕船上向南而行。
这艘漕船四周挂红旗,中间船首挂‘筑’字号旗帜,是扬州卫的运军漕船。
漕船船首两名披着蓑衣、雨笠的运军呼着白气,闲聊张家湾妓馆、暗娼好坏,不时打个哆嗦,对立在他们身边的崇智法师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