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本铺点验各军正身后,许世平并未如往日那样返回堂屋,而是双手负在背后,环视诸人目光最后落在周朝秀、秦正礼身上:“据报,有人当街聚众对峙,险些动刀。本官就纳闷儿了,这一个二个还没练好本事就急着拔刀子,同室操戈惹人笑话。这若真从营里练成本事,是不是连我这个管事官也得看你们脸色做事?”
“犯事的自己出来,还是要本官一个个点名?”
秦正礼恨恨看一眼周朝秀,出列单膝跪地,脸垂着:“职下知罪。”
陈可昌几个人诧异下,周朝秀也出列单膝跪地,脸看着地:“职下有罪。”
许世平笑吟吟环视其他站成三列的巡夜军:“其他的人呢?有八个还是九个人,都一个个出来吧。”
河东铺的巡夜军相互看着面有苦色,自第一个出列单膝跪下,其他几个参与的也都出列,与秦正礼跪成一排。
许世平见了这场景,啧啧不已:“八个人,让周朝秀一个人唬住,本官真想将你们一个个革除清退。都别觉得冤枉,秦正礼与周朝秀拔刀对峙时,怎无一人上前规劝说和?真闹出事来,一个个都是帮凶!判你七人各吃十棍,先打一半儿,余下的明夜点验时再打。”
“秦正礼,你是主犯,判你三十棍,你可心服?”
“服,可职下有话要说。”
秦正礼抬起头,双目眦圆见许世平不反对,就看一眼周朝秀说:“职下拔刀不过两三寸,周朝秀出刀三尺,残害同僚之心昭然若揭。”
“本官治罪,还需你来教?”
许世平森然做笑,抬手一指秦正礼:“左右,拉将出去,着实打,用心打!”
两名力士上前,将面无血色已瘫软的秦正礼拖架出去,围观的巡夜军瞬间哗然,迎着许世平冷冰冰笑容,又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周朝秀,算你聪明,没把刀拔出来。本不该治你罪,可为惩前毖后,你也下去吃十棍,服或不服?”
“职下服罪。”
周朝秀应一声,跟着一名力士走到一侧排队,六名力士已分成三组,各执水火棍打将起来,棍棍打在肉上,一个个受刑人咬牙闷哼表现的硬气。只是一个个看向周朝秀的目光,让周朝秀不由觉得有些头皮凉。
打残一个秦正礼,却又多出七个秦正礼,还真是麻烦。
除了秦正礼一个人被架在木柱上接受脊杖,其他受刑的都是脱了上衣站着受刑。
轮到周朝秀时,一棍啪的一声打在光溜溜脊背上,打得他一趔趄,站稳后又是一棍落在背上,打的他身子往前一倾,才勉强站稳又是一棍拍打过来。
其他受刑的巡夜军抱着衣物光脊背走回去,许世平验刑后才穿衣入列。
十记脊杖吃完,周朝秀一手挽着战袄、里衣,一手拖着刀来到许世平面前,转身让许世平看了打花的脊背,才开始穿里衣,再穿深绿战袄,衣物贴在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他入列时,身旁的陈可昌几个人向周围挪步让出空间,免得触碰到他衣服,多造成疼痛。
不多时,秦正礼被两名力士拖上来,周朝秀可以清楚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自己脊背被棍杖打花,可没有几处破皮的地方,也就无多少出血。
显然,秦正礼老老实实吃了三十记杖刑,被打的绝对是皮开肉绽,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或肺腑。
许世平瞅一眼秦正礼脊背,对身旁旗官说:“拖下去,请营中医官来上些药,免他三日上操,这三日里就睡在本铺休养治伤。”
待秦正礼被拖走,许世平才看向队列:“今夜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看犯在谁手里。这本身是咱自己人的事儿,怎么处置都行。可若碰上巡按御史,秦正礼要掉脑袋,周朝秀要充永远军,余下七个也会充军边卫。就连本官,也得降级充军。”
“秦正礼想死可以,可别拉着旁人一起死。咱跟着受罪,咱姓许的真冤,冤的要死!”
“你们今后要在京里当值,巡城御史、五城兵马使司、五军都督府、亲军府都有人领兵巡城查夜,一个个内讧敢当街拔刀,休说你本人,就连你卫里上下的管事官都得受罚!祸及子孙,大体如是。”
许世平刚说完,就见韩千户在两盏灯笼引路下走来,询问许世平:“可都处理了?”
“回韩爷,都打了板子,秦正礼打的重些,休养几日能缓过来,不会碍事的。”
“嗯,那我来说两句。”
韩千户又靠近列队几步,语气温和似在陈述道理:“今日这事儿做的丢人,八个人拿不住一个,是该夸周朝秀豪勇,还是要说老夫无识人之明,手里有八个废物?这类家丑不管谁胜谁负,传出去都不好听,你们一个个在外面没啥脸面,丢的是我老韩的脸。”
“今天这事儿怎么算,也不该打周朝秀板子,为啥打他?就是让他长个记性,下回遇事儿时能谨慎些,不要做什么就急着拔刀。塞外的鞑子有事也是先商量着办,商量不好才动刀,没听说过一上来就拔刀杀人的。”
韩千户看向周朝秀所在的河西铺队列:“不是说你拔刀不对,而是时机不对。下回秦正礼带人堵你,你走你的路,不要搭理他。他若拔刀,你拔刀自卫砍死他,老夫记你一功!若秦正礼带人拉扯你去偏僻地,你拔刀杀了他,这官司打到三法司,你最多也就一个误杀,算不得大罪。”
“可是今天的事儿若没止住,那是个什么性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