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身份不干净的人,就是衙役,没有县衙开具能证明他们执行公务的票文,强闯民宅被打死也是白白打死。
衙役别说是强闯民宅,几个衙役在没有文票的情况出动,就是典型的犯法行为,《大明律》鼓励士民抓捕、打死这样无票出动‘公干’的衙役。一事一票,事毕销票;衙役调动如此,路引也是如此。
话不投机再无深谈的必要,该说的事情也说到了,见齐五郎坚持按照契约还款,周朝秀也就不再多留,辞别回家。
明明有钱还账,可债主死活要吃利息,非要他按期还账,这多少让他有些郁闷。
回到家里,周朝秀与做好饭菜的张嫣一同用饭,家里已没了新鲜蔬菜,张嫣则把蒸煮好的米饭用仅有的三个鸡蛋炒了,米饭洁白,鸡蛋金黄,十分合周朝秀口味,第一次吃蛋炒饭就喜欢了这种干爽、没有汤水的吃法。
如果可能的话,米粥里最好都不要有水。
一把米煮成的一锅粥,这种水一样的粥,或拌汤,喝的他这辈子难忘。
饭后,周朝秀说起了齐五郎的顾虑。
齐五郎的顾虑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街上的无赖就这样,就靠这个吃饭度日。是吃糠挖野菜,还是衣着光鲜满嘴油水,就看无赖自身会不会来事儿。越会来事儿的,日子自然也就越光鲜,自然也容易被打掉。
也像齐五郎说的那样,邻里间几乎都是勉强度日,一个家族可能数十年间不会有什么变化,子承父业,住在百年前搭建的屋舍里。大起大落的事情太过少见,一旦发生就会成为邻里间的重要、新鲜谈资。
而无赖,最关注的就是市井流言的变动。
几乎可以断定,已经破落的周家突然变好过,必然会有无赖蹭上来试一试,管有枣没枣先捅上几杆子试试。
而问题,也就在这里。
齐五郎的看法是低调搬家,避免惹来无赖;周朝秀眼中的问题与低调、高调搬家没牵扯,而是无赖上门后该怎么收场。
陪笑脸,交朋友应付度日,周朝秀总觉得恶心,终究是京卫,祖辈都是正伍旗军,吃的是皇粮,再落魄也看不上游荡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无赖。
无赖里面有英雄豪杰?
天下不乱,弄不来产业,出头无路的无赖永远都是无赖!
天下若乱,无赖出身的英雄豪杰,摆明了就是要官军性命的人物。
官军是什么,是正伍旗军,是军户子弟!
不需要细想,周朝秀就觉得自己跟无赖是水火不容的,这帮人真上门勒索,他怕忍不住当场一刀搠死在门前。
故,一脸认真的询问:“嫂子可会弓弩?”
“铳都使过,就别说弓弩之物。”
张嫣似乎在自夸,随即安抚周朝秀说:“阿秀莫要为妾身顾虑,真有人欺负到门前,阿秀该怎样就怎样。若是因妾身之故瞻前虑后,不像个英雄,别说同僚下属,就是上头人也会看不上你。你如今两只脚已踏进锦衣卫的门槛儿,就差一份锦衣卫的军籍勘合。你若坦荡行事,为自家脸面,上面人也得保你。”
“妾身那不中用的爹虽不像个武官,可两个哥哥可都是凶厉性子,手里也是染了人命的。阿秀你就是把人杀死在门前,难道妾身还会怕怨鬼进门?”
张嫣说着又自我嘲弄:“妾身就如女丈夫一般,前后经历许些事,想来胆量应比寻常男儿要壮些。”
“嫂子也会骑马?”
“自然也是会的,虽不能骑马持弓出猎,但也能赶几十里山路。”
张嫣疑惑看一眼周朝秀,反应过来,脸上笑容更甚,浮现红晕:“才想起,原来阿秀不会骑马。那驴子可会骑?”
周朝秀脸色僵了僵:“正要学,骑术要学,射术也要学,都得学好才行。不然好不容易把官升上去,结果射术不行被降下来,岂不冤枉?”
“嫂子会骑术也会射术,这就好。我能去军营里学,嫂子不会的话要学就难了。”
张嫣侧头打量周朝秀,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从表情上看出他的想法,遗憾的是看不出来。
京营武官再不济,也都是有一手拿的过去的射术。
不然皇帝或兵部按例阅兵时抽选武官、军士考校武艺,六箭射不中一箭,必然连降sān_jí!
如果入职锦衣卫,射术这种最容易表演的场面功夫更得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