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与张孝杰的交锋其实是徐诚忻与范纯仁早就商量好的,他们倒不奢望能一举将他拿下,目的不过是能最大程度上打击他的自信。这其实就是一次买东西的侃价套路,打的就是一场心理战。
张孝杰收了那一万两银子便已软嘴了一截,再加上徐诚忻真真假假的一番说辞,把事情越搅越复杂了。这会儿又突然蹦出一个西夏来,张孝杰更是头痛了。
西夏原是向辽国称臣的,后来实力增强,也学着向大宋讨岁币。在澶渊之盟后,辽国曾劝过西夏不要与宋为难。不想西夏不仅不听连辽都要打,而且不小心还打了个胜仗。此时的西夏正处于母党专权,梁太后及小梁太后都是贪婪好战之人,全不讲信用。这次又乘机引兵攻辽,辽廷对其恨之入骨。
徐诚忻不知这些历史,但西夏正在攻辽,他是知道的,这枚棋子他怎能放过。
“实不相瞒,宋辽开战之初西夏就派人来向我朝讨要岁币,数目之巨更甚贵国。”范纯仁愤愤地说:“我大宋再富庶也经不住这般支出,为防西夏反目,只好先委屈你们了。”
张孝杰不信,道:“你们连辽军都不怕,难道还怕西夏来攻?”
“自然不怕,但我们防的不仅仅是西夏。”徐诚忻皱着眉头说:“你们辽国可也不太讲信用啊。”
张孝杰呵呵一笑,全无一点尴尬,道:“只要你们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辽国岂会再言而无信?”
徐诚忻也呵呵一笑,脸上却是一付“鬼才信你”的表情。
范纯仁边喝酒边随口说道:“不过与西夏相比,我朝更愿意与辽国合作,虽说他们的条件很是诱人......”
“合作?”张孝杰一惊,问道:“什么合作?”
范纯仁一惊,面露尴尬,与徐诚忻对望几眼,一付无心失语的神态,更惹得张孝杰疑心大起。“莫非宋与西夏已经暗中约定,要对大辽不利?!”
“不曾约定,不曾约定。”范纯仁连声否定,道:“西夏反复小人,圣上难以决断,此事尚无定论。”
张孝杰追问道:“那么西夏给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范纯仁犹豫再三,又再三恳请保密,才道:“灭辽后,除幽云十六州,辽之土地与西夏共有......”
“啪”
张孝杰将酒杯重重掷于地上,怒声骂道:“西夏,辽之家奴也,竖子可恨,必杀之!”
徐诚忻忙起身劝慰:“贵使息怒,我朝圣上英明,必会明辨是非。今晚公务也聊得过久了,咱们且放下一切,开怀畅饮。来来来,喝酒......”
范纯仁也道:“老夫酒后失言,倒惹得贵使不悦,罚酒罚酒......”
俩人果然不再谈国事,只一味的与他饮喝闲聊。张孝杰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他就算硬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三个人各怀心事,表面上却是嘻嘻哈哈,直喝到面赤酒酣方才尽兴。
送走了张孝杰,范纯仁重重吁了一口气,这等虚情假意、勾心斗角的的酒席喝得他疲惫不堪。再抬头看看徐诚忻却是一脸轻松,显然这位曾经的商道掌柜非常精通这种套路,心中不由一沉。
“徐将军,老夫有几句话想送于将军,不知当讲不当讲。”范纯仁一付语重心长的样子。
徐诚忻一看,心想看这架势,我就算说不当讲也不行了。只得点点头说:“大人请直言。”
范纯仁挺胸收腹,双手一背,如私塾夫子一般,缓缓说道:“将军才智过人,立下不世奇功,深得圣宠,少年得意,本应贺喜。然为官一任须造福天下,你我身处庙堂,手握重器,一言一行无不关系到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今日之事,本出无奈,但他日于朝堂之中,须得紧守一个‘清’字,官清则民安啊!”
徐诚忻一路听来,这夫子明显是怕自己以后做个贪官啊。真是的,哥虽看起来象个贪官,其实是很清廉爱民的好不好!但象他这样一身正气的官,虽是迂腐了点,却实是难得,总不能伤了他的心。
“大人说得的,受教了。”
范纯仁面露微笑,一付孺子可教的欣慰,忙道:“将军过谦,是老夫唐突了。”又道:“今日这事全仗将军从中周旋,时辰不早了,老夫送送将军吧。”
“不敢不敢,大人请留步。”徐诚忻看看天色也急着想回去,才走几步突然又回身对范纯仁笑道:“大人有没有觉得这一套对贪官很有用,所以说想要对付贪官,自己得更象个贪官才行,要不择手段,您觉得呢?”说完嘿嘿一笑,也不待他回话转身就走,只留下范大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更凌乱的当然要数辽使张孝杰了,做为一名贪官,只要自己的好处捞足了,国家的事能应付过去就行了。但今晚听他们一说,这差使谈下来很有难度,自己没把握的事自然要交出去让别人来定。当晚就写下一份折子,派人连夜送往上京。
不日,张孝杰的折子抵达上京,辽廷大震。张孝杰收了一万两银子,并且还指望着事后再收一笔,这遣词造句当然就大有讲究。如果能将岁币大幅度地压低,他收起银子来更理直气壮,而且数目也大。
“臣奉旨南下,与宋和谈。感圣恩之隆,历昼夜十余无不殚精竭虑,唯大辽之利而谋焉。然南廷变故突起,太后殁、新王起,诸事不明。臣等堂上据理力争,堂下暗中查访,感辽宋之势异也。”
“其一,宋兵愿战,徐诚忻之流或众,其意涛涛。其二,汴京之密使宋已了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