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泽不乐意地把棍子给我,还嘟囔道:“小枭枭啊小枭枭,你不知道那句话吗?好奇害死猫啊!到时候出了事,千万别说秦叔叔我没提醒你……”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他的话让我心里很烦。很快,伸到尸油里的木棍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被我挑了上来。这是一张手绢一样的布块,上面还有图画和文字。秦文泽没想到棺材里还真的有东西,连忙凑上前,还递给我一双一次性手套。
我想起他用手套摸头盖骨的事,没去接,徒手把沾着尸油的布块捏出来,又把它铺平放在地上,借着秦文泽手里的油灯,一幅春宫图瞬间展现在我们眼前。
“呦呵,没想到这棺材里的还是个色胚子,死了还带着这么猥琐的东西。”秦文泽笑道。
我没理他,又去看春宫图旁边的字。这是用线缝上去的,就像十字绣一样,只有两个血红的大字:“报怨”
秦文泽皱起了眉:“这人不是写错字了吧?抱怨的抱是怀抱的抱,而且这么低贱的东西怎么能绣“报怨”两个字,多煞风景啊!”
不对。我摇摇头,这两个字没有写错,自古有“以德报怨”,意思是用道德去衡量对别人的仇恨,估计这张图和“报怨”还有点关系。可是一幅是古人都嫌低贱的春宫图,另一个又是思想家孔子说出的名言,怎么都觉得这两个东西没有一点联系。
我把自己的看法一说,秦文泽也沉默了。这时候一直没有凑热闹的小郁爬了过来,看了看那幅画,突然说道:“我见过这幅画。”
我心中一喜,小郁是一只狐妖,存在的年份很久,肯定知道些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就听他道:“这是宋太宗和小周后的画,当时是宋太宗在当众强迫她,还要求画工作画。流传下来的比较保守,但这幅也只有我偷偷见过。看小周后背后的胎记,我当时就奇怪怎么会有长在心背处的胎记,现在想想绝对是她没错了。”
饶是平时吊儿郎当的秦文泽也厌恶地看了一眼画上的宋太宗。
我在思考的时候一般会把手放在鼻子下面,可现在满手都是尸油,想了想还是放了下去。我道:“‘报怨’除了以德报怨之外,还有报复的意思,再和你说的宋太宗强迫小周后一事,你说这棺材里装着的,会不会是一个干过这种事的人?”
“管他娘的是谁,跟我没关系。我说,你不会是想替人家大姑娘做主吧?”秦文泽不耐烦道。
“你仔细想想,谁会在自己家地下玩个洞,专门放一个干过龌龊事的死人?”我反驳道。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秦文泽探过头,似乎想和我辩论,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房主谭觉美请来修建墓室的工头,现在房主消失了,我又有找到他的线索,就必须顺着线索查下去。就算最后真的没有找到他,我也得去派出所报失踪案。
“油灯给我,你可以走。”我抛下八个字,冷冷地看着秦文泽。我没想到秦文泽会这么不讲义气,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他听到这里有阴尸就跑过来,没找到就打算空手回去,甚至不愿意帮我的忙。秦文泽好像刚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油灯,幡然醒悟地哦了一声,好像故意无视我的怒气似的,兴奋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灯吗?”
连秦文泽都能那么激动,我心里其实挺好奇那盏灯的,我在“幻觉”中的秦文泽也提着一盏油灯,更让我想知道灯的来历。可我是个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追问他,随即摆个冷脸道:“你那是什么灯,和我有关系吗?我现在只想弄明白谭觉美家发生了什么事。”
秦文泽笑嘻嘻道:“这盏灯是我在棺材后面发现的,一直都亮着。这里应该有个结界,只有进入结界的人才能看到灯光。我们之前一直在棺材这边,是看不到那里的光的。”
我没接话,秦文泽抱起在地上蹭他腿的小郁,又道:“这盏灯应该一直都没有灭过,所以我猜它是盏长明灯,最主要的证据是这灯没有灯芯,而且火焰外蓝内黄,却能发出黄色光。长明灯听过没有?那可是秦始皇陵的东西……”
我听他越扯越玄乎,连忙打断道:“不是我说,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秦始皇陵一直没有被打开过,你又是怎么知道里面有长明灯的?如果说一直没灭过的灯叫长明灯,那秦始皇陵要是一直被封着,是不是就应该叫‘长鼻目’了?”
长鼻目是指大象一类的动物,在这里取“长闭墓”的音译。我本来是想借此羞辱秦文泽一番,没想到他还是假装没有听见,又把油灯举到我面前,说:“长明灯啊,放到古董店里都没人敢收的东西,哎你别走,再看看再看看,要不然以后别后悔我不给你看。”
他在我耳边叨叨扰扰,让我一阵心烦。趁他没注意,我把油灯抢了过来,开始检查洞壁是否有异常。
如果只是为了放一口棺材,不至于修这么大的洞穴,而且上面还吊着上百个人头,不用看都会觉得很诡异。
可惜的是,洞壁被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我本来就因此心情不太好,秦文泽又像个唐僧似的在我旁边讲长明灯的用途,我脑子不知道怎么抽了,竟然甩手把长明灯朝洞壁上砸去。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秦文泽的表情,他就像一只看见自己孩子被叼走的狼妈妈,眼中充满痛苦和绝望。他原本想伸手挽留,可手还没伸出去,就听见长明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