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若却是没对这个决定做什么表示,她径直对梅御史道:“梅御史,我且问你,太宗当年定下了何规矩?”
梅御史碰碰双手,起身,声音慷慨激昂:“凡宠妾灭妻者,当于神像前杖责五十,以示耻辱,并邀全城百姓观看,在过程中自念宠妾灭妻罪名一百遍。”
没错,当年被那位永安伯宠妾灭妻而背叛的太宗立下了这样的规矩,自此,西锦皇室的奇葩之名在四国之间不断流传。
你仗责便杖责,却偏偏拿到女神像前仗责,还要全城的百姓观看,那人的名声是彻底没了。
前世容生没有受过这个罪名,太宗书上也没有提起过,所以锦绣压根没想到这茬,嘴角隐秘地勾起:“皇上,家父年老体衰,不复盛年。”
就在众人以为锦绣会善良地替容生求情免去责罚时,锦绣顿住,状似思索了一番:“可否让家父多喊50遍,以代替十个杖责?”
帝王下意识看向阡若,见到她点头,有些意外地回答:“也罢,法理不外乎人情,既然你觉得当事人都希望这样,那便这样罢。”
“容姑娘真是善良。”席间有人赞叹。
左相夫人忧心肿肿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就自家女儿这种,怎么还想跟人家容姑娘斗,她那看似是关心的话语其实暗含锋芒,她是在告诉皇家,父亲年老,您等可收回权利,却还做出来一番孝顺之态。
到时候责罚一出,不用皇家动手,百姓就会想,容将军连这等仗责都受不住,怎么领兵打仗?
大年初一。
自认为是四国百姓中最安和的西锦百姓,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年初一看将军被仗责的好戏,秉持着看客心态,人群聚集在知返观门口。
山路崎岖,容生一路黑着脸走到山顶,看上锦绣的眼中带着不满。
这丫头既然求情,为什么不索性免了。
帝王忙着和阡月种花,派来海山来监责。
海山看了一眼监仗官:“开始执行吧。”
监仗官是锦绣外公以前的兵,对于容生忘恩负义的行为已经不满很久,如今有了机会,下手可谓是毫不留情。
只是一仗下去,容生便已哇哇大叫。
不愧是军营出来的。锦绣站在楚凤箫身旁,看着明明疼的厉害,臀部却没有什么肿胀的容生。
楚凤箫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没事。”锦绣不在意地笑,“这类场面,总要见到的。”
“有我在,师妹不必亲自下手。”楚凤箫皱眉,这种染血的事情,有他一个男子来做就够了。
阡若道:“锦绣,有些事情,站在身后就好。”
这种人命官司,从来不需要凰亲自动手。
“锦绣明白。”锦绣握住楚凤箫的手臂,“师兄,让我看一会儿吧。”
楚凤箫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
听着容生一声声的喊着自己不该宠妾灭妻,锦绣心中生出快意,娘,您看,尽管不是本性使然,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错误。
您在天有灵,一定要安息。
女神像看着这一幕幕,悲天悯人的眼中毫无波澜。
锦绣终于转过身去,好似不忍心再接着看,心善之名在百姓之中传开。
“师兄,我们走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再逗留了。
围观的百姓让开一条道。
“容姑娘路上小心。”
“王妃,世子,容姑娘慢走。”
“恭送王妃,恭送世子,容姑娘慢走。”
楚凤萱被阡若留在王府,这一回,楚凤箫终于可以打马走在锦绣的马车窗旁。
“我相信绣儿不会心软。”楚凤箫笃定地望着她。
锦绣看向他,眼中只剩下些许悦然,并无百姓所猜测的不忍:“师兄之前不是还唤我师妹吗?”
“那是有外人在。”楚凤箫顺着她转移话题,“如今已无旁人。”
“师兄,不若我们去一趟书画坊如何?”
“可。”
于是阡若打发了他们车马转道,自行回了王府。
停留在书画坊门口,锦绣端详了一下门上的诗:“闭户著书多岁月,绿野荒阡晕色缯。碧山如画又逢君,山头兰若石楠春。”
见锦绣蹙了眉,楚凤箫问道:“绣儿,怎么了?”
锦绣抿唇不语,这仿佛是一首藏中诗,书阡画若,如果把它打乱,重新组合一下的话,就是——
书画,阡若。
都道书画对于远斋先生来说非常重要,莫非这位远斋先生,还是王妃的爱慕者?
身穿白衣,仙风道骨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看来姑娘已经发现了,且进来吧。”
锦绣姑且按耐下了心头的疑惑,入座后说出了自己的所求:“我想请先生作一幅万寿图。”
“你为何人所求?”
“为我身边之人。”
远斋先生看向楚凤箫,目光凝了凝:“五日后来取。”
“多谢先生。”锦绣鞠躬,“先生可缺砚台?将军府有一尊仙鹤延年,五日后锦绣帮先生带来。”
“本是为有缘人作有缘画,既然你着实道谢。”远斋先生道,“那便送来的。”
上了马车,离了远些,楚凤箫没忍住开口:“绣儿先前……”
“师兄。”锦绣端正了坐姿,“我发现那首诗是一首藏中诗,其中两句组合起来,取中间两字,是王妃之名。”
楚凤箫了然:“母妃当年风华绝代,有爱慕者也当理所当然。”
锦绣于是不再去想,当年的王妃确实是绝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