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西子一直木然无语,双目放空,看这样子,似乎也无心听旁人说的话。
笑笑只能将方才之事简短告知了温西岫,对方越听眉头就越紧,看了看呆头呆脑的西子,早已不忍心再去说什么,只拍了拍其脑顶,叹了口气。
温西岫打开前车帘,低声吩咐坐在前头的郁金:“派人从思存画会带捧心回来,不必接回姑娘的院子了,先与浣衣房粗使,等候落。”
——至于回复自由身的事,如果没有当家主母的亲笔字据,将多少张卖身契拿到手都无效。
郁金不明就里,但看主子面如寒霜,便急忙应了,想了想又问:“爷,保定那边的画还禁吗?”——主子也不知怎么突奇想,让在保定打点大小画会与书画铺子,绝不能收画师“醉墨”的画。
温西岫沉声道:“禁,整个京都周边的郡县都要禁,还有今日的那辆马车,继续让人跟,马车走到哪里,画就禁到哪里。若是马车意欲回京,就放冷箭撵他出去。”
郁金连声应了,也不知这个叫醉墨的人哪里得罪了主子,竟被穷追猛打到如此地步。
……
回到了温家,家人们都正忙着订货会,并不清楚这边生的事情。
笑笑亲自将西子扶进屋,其他丫头看着温西岫的脸色都退了出来,笑笑便帮西子解开大斗篷,将原先的衣裳一件件换了回来。
一路上都没有对西子说太多话,怕说多了她反而受不了,此时趁着周遭没人,笑笑握着西子的手道:“什么都不要想,事情总算过去了,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慢慢也就忘了。”
西子像个瓷娃娃般眨眨眼睛,突然吟出两句诗来:“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念完这句,便抬头望着绣花的帐顶,不再言语。
立在外间的温西岫忍不住隔屋问道:“那是什么诗?”
笑笑在里间答道:“是去年春天的时候,我们抽的花签,西子的那句诗便是这个,描述的是雪中寒柳。”
温西岫一时无言,突然又听西子念了一句:“多事年年二月风,剪出黄金缕。”
这些诗句怎么从来都没听到过?是哪位诗人写的?
便听笑笑在那边解释:“这也是那一日的花签,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捧心掣的,描写的是新柳。”
温西岫那厢没做声。
笑笑却心下感慨,千钧一,差点就一语成谶。
西子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地盖上被子,又起身落下了床帐,看来是想休息,又或是想独处。
笑笑轻轻道:“好好睡一觉,我明早来瞧你。”
走出屋来,与温西岫对视一眼,自知眼角含泪,便也不作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温西岫吩咐丫头们好生看着姑娘,寸步不可离人。
两人便出院进了园子,温家的园子很大,每一步都是景。
这园子的名字叫做馨园,就如同西子,香香美美,合该永远俏皮天真才是。
走到避人处,笑笑才停下脚步:“我今日这步棋走得过了,西子若是永远这样可怎么办!”说着又忍不住流泪,“早知如此,还不如满心满意地走出去,知道疼了再回来,总比这样一下子痴痴傻傻的好!”
温西岫心下难受,又见笑笑哭得有些抽噎,忍不住走上前去,将其整个人拥进怀中,下巴抵在了梳小鬟髻的顶:“谁经历这么一下子,都会受不了,若是真跟那衣冠qín_shòu走了,只怕连惆怅吟诗的机会都没有,人过得太惨,就会麻木到忘记反思。”
笑笑方才只顾着替西子着急,如今被温西岫这样一拥,脑子顷刻间空白了一会儿,耳朵贴在其心口,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本以为温西岫这个人凉凉的,谁知竟能有如此温暖的拥抱,于伤感的气氛里充斥着热烈。
突然感觉他手臂稍稍用力,令这拥抱更紧了些,下巴在自己的头顶摩挲:“谢谢你,瑛园。今日若非有你,不知小婉会面对一个怎样的残局。”
我们驱得走姓石的人,却叫不醒小婉的心。
谢谢你今日当头一棒,叫醒了她。
笑笑抬头看着温西岫,从对方澈亮的眸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才现,周围的腊梅都开了,一阵阵香气有如新生。
笑笑轻轻离开了温西岫的怀抱:“我虽未及笄,但也早不是小孩子,突然间被男子相拥,是否该回去对父母讲一声呢。”
温西岫的目光看进笑笑的眸子里:“我去讲,你来定时间,你说何时去,我就何时去。”
笑笑突然觉得,老天爷总舍不得让人满心欢喜。今日这一幕,若是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日子,该有多么完美,可偏偏,两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一个令人担忧的西子。
谁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尽情。
“我记下你的话。”笑笑点点头,一时又觉得自己遇见温西岫是何其幸运。
去拜见你的父母,你说何时去,我便何时去。
眼前的男子对自己来讲便是世间最好的了,内心深处于千万的不该中还是忍不住哼起了一老歌: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配得上我明明白白的青春……
“我明日还来看西子。”笑笑转过身去,轻轻巧巧在腊梅林中前行,藕荷色的罩纱斗篷与鹅黄的腊梅颜色形成了一种令人舒服的和谐。
温西岫直盯着那个背影渐渐看不到,才回过身来往明珠馆走去,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
……
西子这种痴痴呆呆的状况持续了几日,笑笑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