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麒烈被母亲在房里老老实实关了三天,可等到了第四天深夜,澹台麒烈就悄悄撬开房门,背着一个大包裹偷溜出家,本来澹台英这样的将门世家,看门守户不该松懈如此,但澹台家不但丈夫和两个儿子战死,连府中的轻壮护院家丁也都随澹台次子捐躯沙场,一门上下除了寡妇就是孤儿,拉木独和钦差在葬仪上也曾感慨澹台家满门忠烈,主仆同义。所以这几日里,澹台家满门挂孝,谁也无心去关心太多伤心之外的事情。”
“澹台麒烈也不是一个人溜走的,他大哥离家时,带着母亲给的祖传宝刀,二哥出征时,带着母亲派的轻壮家丁,他这次出走,带走的除了父兄送回来的三柄断刀,还有十几个小男孩,这些小男孩都是澹台家护院们的儿子,都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而他们的父兄长辈也都随澹台麒烈的二哥战死在了沙场上。”
这就够了!
十几个在家上房揭瓦,在外鸡飞狗跳,无事也要平地掀起三尺浪的皮孩子,骑上从家里偷来的马,穿着厚重的皮袄,扛着床帐,被单,衣杆子,在这个黑夜离开了家,一群小孩唯澹台麒烈马首是瞻,怀着同样一个目的——复仇!
和溜出门时的悄没声息不同,一离开家门数里,澹台麒烈一声吆喝,这群小孩就用了一种极招摇过市的方式来上路。
几张床帐和被单被墨染得漆黑,居中用朱砂写上个大红的战字,又用晾衣杆子一穿,便成了一面面粗陋的黑底大旗,旗帜上朱砂描的战字笔锋幼嫩,却因这鲜红凸显出几分粗糙斗志。
有了旗帜,当然还要有兵器和盔甲,小孩们力气轻,拿不动真刀真枪,于是,削尖的衣杆子勉强充做了长矛,至于盔甲更简单,那一件件厚重的皮袄都涂上了黑墨,剪短下摆,又竖起领口,多余的皮料还缝在肩上充当了肩甲。
结束停当,一群小孩便大摇大摆的出发去找望月军,当然,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肯安分的主,尤其是在澹台麒烈的带领下,或者,他们看不惯此时在契丹境内遍布的人心惶惑,所以从上路的一刻起,这群小孩不但高举着自制的粗陋战旗,还大声唱起了歌。
小孩们唱的是契丹军的凯旋歌。
一路走,一路摇旗,十几个小孩象大人似的骑在马上,迎着各种各样的目光,高昂着头,挺直了胸,用他们稚气的。
就是在这一场被全契丹百姓都不敢看好的决战前,澹台英的最后一个儿子,带着家中仅剩的男丁,向洒下父兄鲜血的战场招摇而去。
那一年,虎子将军年方九岁。
一日行,一日歌,十几个小孩,沿着被烧杀的废墟,追着余烬未止的狼烟,一路唱,一路寻,所过之处,从未低落的,是他们口中比鼓乐更激昂的军歌。
沿途所过处,契丹百姓无不瞪大了眼睛,用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支奇异队列,入得眼中,先觉可笑的是,就这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竟要带着木棒赶赴沙场?
起先,大家都以为这是群玩过头的顽皮孩子,便有好事的人笑问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小孩们的回答只有两字;
赴死!
每次大声说出这两字,一张张满是稚气的脸庞上,忽有恨如刀刻,使人一眼望过,突在心凛下明白,这些小孩的父兄必有死于沙场,所以,他们的回答才会是这最简洁的悲壮。
而当队列行过,听着渐远的余音,人们又反应过来,在这些小孩眼中,他们要追赶的战场其实早在脚下,而这等看似胡闹的行径,正是在挑战已被望月军吓得低迷的人心,因为决战虽未开始,但那带头的小孩口中已高高唱响了得胜歌。
一日一日,歌声沙哑,却从未有片刻停止,就是这声嘶力竭的高歌,撕裂了所过处所见所闻的迷茫和胆怯。
,就是要在开战前高高唱响。
如果他们的年纪再大上几岁,一定不会这么莽撞的就想赶去沙场,可如果他们真的再大上几岁,也许,也就不会有这胆子去做大人们都不敢做的事。
很多传奇,便是在少年时用狂妄铸就!
因为——自古英雄出少年!
为把望月军吸引到对己方最有利的决战地,拓拔战一路后退,他慢慢会合了两路分兵,也诱使望月王集合了全部兵力,直到把战线带离契丹腹心,转至西境边陲,拓拔战才下令扎营,一路追衔不放的望月军也停下了追赶,两军相隔数里扎营,双方都清楚,决战即将开始,手中只有五万人的拓拔战扎营后便采取了守势,所幸的是,望月王没有立刻挑战,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军队能在长途跋涉后先休整几日,拓拔战也在等,不出两日,耶律德光密密调遣的十万精锐就会赶至此地,斥候还打听到,望月军中还有两万多名契丹百姓,这一次,望月王想出了个更卑鄙的法子,他把俘虏中和妻儿一起被抓的契丹男子挑出,发给他们兵器,命他们在开战时充当前军冲锋,还威胁说如果有人敢不听令,便立刻杀了他们的妻小。
鉴于前一战黑甲军失去理性后付出的惨烈代价,拓拔战向全军颁发严令,在与望月军的决战时,不论对方设下何等奸计,黑甲军士都必须严格遵循军令,绝不许擅自行动,违者立斩。
从开始后退以来,拓拔战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决战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一处意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诱着望月军几乎横穿过契丹全境时,居然还有另一支队伍也赶了上来。
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