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蕤方才喝了不少的酒,脚下又是厚厚的积雪,不免有些打滑,走起路来趔趔趄趄的,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摔倒在地。
然而他此刻丝毫在意不到这些,目光紧紧盯着坐在花丛处的那个少女。
此时正是寒冬,万花凋零,冬山茶却开得正盛,红艳艳的,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更添几分冷傲。有绿衣少女静坐其下,箫声悠扬,缱绻婉转,竟是一副绝美而又动人的图画。
随着一步步走进,那背影愈发清晰地落在眼前,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佟蕤脚下的步子一阵加快,心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苏梨,真的是你!”
那绿衣少女似乎听到了动静,整个身子隐隐一僵,突然从山茶花下站起身,头也没回地向着远处跑了。
“苏梨!”他疾呼一声,慌忙就要去追。谁知因为动作太猛,此时又喝得醉醺醺,一时把持不住滑了一跤,匆忙伸手扶了旁边的假山这才使得自己未曾滑倒。
然而,当他再抬头时,前方白雪渺渺,冬风萧索,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姿。
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抬手揉着太阳穴,突然苦笑一声。他这是喝醉酒,出现幻觉了吗?
——
苏梨气喘吁吁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时,回头见并没有人追上来,她这才倚在门框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刚占据这具身子,还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夜里在榻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便一个人出了院子四处走走。
她原是想在附近转转的,可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御花园。后来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她一时好奇便弯腰捡了起来,谁知竟是一支玉箫。
御花园里十分寂静,她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什么人,看着这玉箫一时兴起,便用来吹了一曲。
熟料在她沉迷箫声之际,身后居然来了人。
方才慌乱之中她只顾着逃了,可如今再细想,那男人似乎在叫她的名字。
大晚上的,什么样的男人会出现在御花园中?莫非……
苏梨打了个激灵,若说是圣上,那他口中的“苏梨”应该是指原来的自己,安国公府里的大姑娘吧?说起来,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以前和圣上是在何处相识的。
可是,纵然她和陛下当真以前认识,如今她已经换了一具身子,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又或者,今晚上遇到的那个人其实不是陛下,而是认识原主的一个侍卫?
苏梨揉了揉脑仁儿,觉得自己现如今这种情况当真有些让人头疼。原来和现在的记忆都不大完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
她叹了口气,让自己莫要再多想,转而回了自己房中。
点上灯烛,借着昏黄的烛光她在花梨木圆桌前坐下,仔细瞧着今晚捡到的那支玉箫。玉箫乃是用上等的红玉雕琢而成,上面雕琢着细致的纹路,尾部还悬了明黄色的流苏,其上还坠着一块和田白玉的龙纹玉佩。
苏梨捏着玉箫的手颤了颤,脸色随之白了几分。
她居然捡到了陛下的玉箫,还拿来吹奏了一支曲子。这若是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罪。
她不由得一阵冷汗直冒,看来,明日得赶紧想法子把这玉箫交给李尚宫才是。
这般想着,她匆匆将那玉箫收了起来,做贼心虚地吹灭蜡烛,慌忙上了榻,想要假装今晚上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然而,躺在榻上却依旧是毫无倦意。
思来想去的,她有一事尚有些想不明白。说来也是奇怪,方才所奏的那支曲子她亦不知哪里学来的,竟是那般流畅。
可仔细搜索自己原来的记忆,亦或者原主的记忆,都找寻不到方才那支曲子的影子。
她长长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尽快入睡。
——
翌日,佟蕤要上早朝,刚至卯时便由大总管齐瑞伺候着起了身。
昨晚上喝了不少酒,今儿个起来时仍有些头脑发昏,齐瑞帮他更衣时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昨晚上朕怎么回来的?”他只记得昨晚上去御花园喝酒,后来醉意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吹奏《锦瑟秋》,一时激动便跟了上去,谁知他还没到跟前人就跑了。
再后来……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齐瑞小心回着话:“禀圣上,奴才看您许久未归便亲自去御花园里寻,却见陛下在冬茶花下面倚着睡着了,便将陛下扶了回来。”
齐瑞的回答让佟蕤心上有略微的不适。他做皇帝这么久,还从未在人前出过糗,昨晚上却醉的不省人事被搀扶回来,这实在有损他身为帝王的雄姿。
他肃着脸推开齐瑞自个儿低头系着鞶带,一语未发。
齐瑞被他突然间阴沉下来的表情吓得出了波冷汗,寻思着亦不知自己方才哪里做得不妥当了,颤巍巍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朕的玉箫呢?”耳边突然传来佟蕤清冷淡淡的嗓音。
那玉箫是佟蕤的贴身之物,四年前在云霓山上时曾经为了生计让苏梨拿去山下当掉了,但后来他回到王府后又给赎了回来。以前在云霓山时他经常拿那支玉箫吹曲子,苏梨有时也会拿来观赏一番,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对那支玉箫的喜爱。
原本,他是打算在二人成婚之后作为礼物送给她的。
齐瑞自是知道玉箫的重要性,一时间顾不得寻思旁的,缓缓朝地上跪了下去,哆嗦着道:“回禀陛下,您昨儿晚上去御花园时有带在身上的,后来奴才将您扶回来时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