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姐姐!”
无禅只觉两只耳朵一阵剧痛,愕然睁眼——
“无禅相公!”
牡丹姑娘早已泪流满面,花容失色:“你个小没良心,可让我逮到了你!说!”
忽就凶睛怒目张牙舞张,霎时又化一只母老虎:“说!你说!还跑不跑了!”
无禅左右看看,还自迷瞪着:“牡丹姐姐,天是黑着还是亮啊!啊啊!啊——————”
无禅相公藏到了山洞里,总算给他的牡丹姐姐找到了,这一回自是有大苦头吃了。折磨一番,撕扯一番,折腾一番,抓咬一番,牡丹姑娘总算是消了一点气,又自挽鬓整妆一番,对镜涂抹一番,羞涩一笑,秀色可餐道:“你个笨木头,死傻瓜,哎!不是说了么,以后要叫娘子,牡丹娘子。”
无禅猛揉耳朵,想哭也是不敢:“呵,呵呵,是了,牡,牡丹娘子!”
唯唯诺诺,情情怯怯,牡丹娘子登时悲从中来,连日以来的思念煎熬痛苦委屈尽数化作辛酸泪水:“你还说!你还说!你——”说的是,苦不苦!和尚相公落跑,娘子千里寻夫,多少白眼嘲笑,多少坎坷的路!说是苦!苦苦苦!义无反顾上南山,战天斗地骂佛祖,喝退多少流氓,鞭打小人无数!苦苦苦!苦苦苦!一日不见三秋已过,一月不见岂不百年!好一个负心混账人,硬将如花似玉美娇妻——
“为了谁?你说!”牡丹娘子声色俱厉,怒指负心和尚:“我是为了谁!”
“牡丹姐,呃,娘子!”负心人实话实说:“无禅想你了。”
“呼——”大出一口气,有一点欢喜:“想我了?谁稀罕?哼!晚了!说说,怎般——”
“想了!很想!”关键时刻,无禅和尚的过人天分终于显露无遗:“很想很想!牡丹,那个娘子!无禅做梦也是想着了!”
“相公!”可谓一江春水向东流,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的相公!”
“娘子!”不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叹聚散离合两依依:“我的娘子!”
二人搂抱一处,双双欢喜无限。
山洞外,一鸟人。
阿乌静静立着,阿乌默默流泪。
“牡丹姐姐,无禅还是叫你牡丹姐姐罢。”无禅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说道:“娘子娘子的,无禅觉得怪怪的!”牡丹姑娘将头轻点,大度说道:“好罢,就牡丹姐姐好了,呃,我也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说罢,即拉起无禅:“走了,不说了,跟我回家!”
“啊?去哪里?”无禅和尚又不上路了。
“回家!翼州!”牡丹姑娘蹙眉,沉脸:“怎么?你——”
“无禅要面壁,太师叔祖说了,无禅不可以出去,除了屙屎尿尿,哈!”说着一个箭步冲到洞口,开吃:“看!这有馍!牡丹姐姐,你也来吃!”
“好!好!好!”牡丹姑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已是面凝霜雪,目露杀机:“说是甜言蜜语,原来狼心狗肺!无禅,我再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无禅不走,无禅要面壁。”无禅大口吃着干馍,头也不抬:“十年。”
“你要面壁?十年?我呢?”牡丹姑娘竖剑眉,凝目刀,化身牡丹女侠只待替天行道:“好,很好,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你,你,哈哈!是了!”无禅和尚突发奇想,欢喜道:“牡丹姐姐,牡丹姐姐!你陪无禅一起面壁,就是了!”
十年之后。
一对野人,面黄肌瘦,一帮小野人,面黄肌瘦,一起在山洞里面,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男野人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说道:“牡丹姐姐,你,又要生了么?”女野人面黄肌瘦,腆着大肚子疲倦地一笑:“相公,我饿,没有力气再生了。”小野人们面黄色肌瘦,从小到大地哇哇大哭:“饿啊——饿啊——”
“天!”牡丹姑娘猛地一个激灵,霎时从自家幻想出的人间地狱挣脱出来:“我才不要!无禅,你疯了么!”无禅嘿嘿一乐,摸摸光头:“是了,只有和尚才面壁,无禅这又胡思乱想了。”牡丹姑娘幽幽一叹,款款上前,爱怜地摸着无禅和尚的头:“可怜啊可怜,可怜刚刚长出一点头发,这下又成秃瓢了。”
天光大盛,照得一颗脑袋亮光光,似是一只青色皮蛋。
“无禅,你慢点吃,别噎着。”牡丹姐姐温柔地笑着,笑得又甜又美:“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牛家上下老老少少都病了,病得,病得很厉害,都要死了!”无禅吃一惊,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怎,怎又,又要死了?”是的,无禅上过一回当,无禅半信半疑,但这一回牡丹姐姐更是信誓旦旦言辞凿凿:“可不是么,他们都生病了,他们太想无禅了,爹!娘!姐姐!姐夫!老天呐——”
“哎呀!这可不得了!”无禅和尚不知道,自己还是抢手货:“这都是无禅不好,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牡丹姑娘号称迷死人不偿命,同时也是骗死人不偿命:“他们天天哭,她们天天哭,老的也哭小的也哭,就连牛妞妞也哭,呜哇!呜哇!”说着尖叫两声,以为婴啼:“哭个没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边哭还一边叫,这样!小姨夫——小姨夫——无禅小姨夫——”
“啊!”无禅小姨夫眼前出现了两只愤怒的大眼以及两只挥舞的小拳,一时心惊胆战寒毛倒竖:“是了!是那个小孩!”当下腾地立起,急眉火眼叫道:“牡丹姐姐,走!无禅和你回去!”说了无禅和尚耳朵根子软,完全吃软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