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穆的喃喃自语,坐在一旁椅中的妇人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开口道:“老爷,真的要把这东西托付给曹班那孩子?虽然他是我们捡来的,可我也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只不过这东西实在太过敏感,那孩子的性子是不是太跳脱了些?”
苏穆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踱到妇人身后,将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是啊,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可人这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又有多少人能始终如一、从不妥协?沁儿是个姑娘,我不想让她承担那么多的责任;润儿性子太过柔弱,还不如沁儿果敢。只有班儿,虽然性子是跳脱了些,可是鬼主意多,头脑灵活,而且不怕担事。这东西,也就只有他能接手了。”
妇人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了苏穆怀中。半晌,她又说道:“也可能我们这些考虑都是多余的呀,只要老爷继续研究下去,要不了几年这东西就能做得出来。”
苏穆苦笑道:“夫人啊,你还是太天真了。且不说这东西本身就是禁忌,找个传人都需要慎重至极,单单是那危险的研究过程,已经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了。研究越往后越危险,甚至错一步我都可能命丧黄泉。况且,张白衣那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闯入我的密室之中,见到了我的笔记。我虽以言语含糊带过,可他也是精通此道,说不定便被他看出了倪端。张家把持长安各大赌场青楼,连城主都不敢对其下手。所以啊,前路未卜,准备工作还是要提前做好,说不定哪天我就……”
“老爷你别说了。”苏夫人眼眶已经泛红,她低声喃喃道:“我真想一把化水散喂给你家那所谓先祖,发什么神经研究这种物件儿,偏偏你们一家人又都是死守规矩的迂腐东西……”
苏穆忍俊不禁,而后心中渐渐泛暖,紧紧将椅中人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这些年来委屈你了,你本来是那么出众……不过你现在更美。”
苏夫人闭上眼睛,几滴泪滚落下来,脸上却渐渐有安乐神情浮现。两人依偎,屋内渐渐静了下来,不再有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苏穆再次负手,渐渐抬头,面上趋于淡漠,威势自起。
他淡淡道:“张白衣,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轰然一声屋顶坍塌,一把长刀泛着冷光直直朝着苏穆头顶怒劈而下!
……
为什么这么吵,难道又是曹班那小子想出来的歪招骗我出去?哼,我才不上当呢。
嗯……怎么还有喊杀声?
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他们家的老魏头?
嗯不就是捉迷藏吗,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出去看看。
刘琮琤从某处犄角旮旯里爬了出来,然后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残肢、鲜血、燃烧的主宅,浓郁的黑烟。
抱着苏润尸体的苏夫人的尸体就在她的眼前。不远处苏穆睁大双眼躺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把冷厉的长刀。
刘琮琤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
一个蒙面黑衣人身受重伤,在地上翻滚嚎叫。
刘琮琤走上前去,怔怔地捡起地上的一柄短剑。
一剑刺下。
风声呜咽,一声惊呼在耳边响起。刘琮琤回头,看到了刚刚赶来一脸惊怒的父亲。
刘天南颤抖着将刘琮琤搂进怀中,看着不远处好友的尸身,他喃喃道:“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
老管家背着晕过去的小女孩,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长安城的某处黑烟滚滚,转身进入了深山老林。
小男孩搂紧了怀中的几摞图纸,强忍住眼泪,想起师父最后对自己的交代,脸上浮现了一抹狠色,就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刘琮琤终于忍耐不住,在刘天南怀中嚎啕大哭,不断地说着:“爹,我要学武,我要学武……”
那一天,三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日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