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听得陆明凤和陆明珠的话,再次吃力的缓缓睁开了眼睛,“你们来了,祖母还以为撑不到你们来的时候了……”
陆明珠忙道:“祖母千万别这么说,您定能长命百岁的。”说着安慰陆老夫人的话,自己却忍不住又掉下泪来,皆因心知陆老夫人此番是好不了了。
陆老夫人虚弱笑道:“这世上能长命百岁的人又有几个,我活了六十几载,万事顺遂,儿孙满堂,别人没吃过的我都吃过,别人没见过的我都见过,也算是此生无憾了。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凤丫头两个了,你那脾气,以后可千万收敛着些,孟姑爷一看就是靠得住的人,你哪怕不能与他琴瑟和鸣呢,只要你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我相信该给的体面尊重他也定会给你的,一辈子不也就这么过来了吗?”
说着一连喘着几口气,才继续道:“我之前一度担心,万一我再拖个一年半载的再去,你少不得要守完父母的孝继续守祖母的孝,届时又要耽误你为孟家传宗接代,所幸如今看来,且耽误不了,你只要再守九个月的重孝也就是了,等出了孝后,你便立刻动身去边关,万不能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拖延时间了,等明年我的祭日时,若你已有了好消息,你就告诉我,让我在那边也喜欢喜欢……”
陆明珠闻言,越发的泪如雨下,“祖母放心,我一定尽快去夫君那里,与夫君好生过日子,早日为您生下一个小曾外孙,只您千万也要坚强一点,好歹撑到亲眼见过您的小曾外孙再去不迟啊。”
本来陆明珠年前便定了过完年就动身去孟海纳那里的,奈何还未及动身,孟太夫人便病倒了,身为长孙媳,陆明珠总不能在祖母病重的当口,不留在家里侍疾,反而动身远行罢?
但看在旁人尤其是陆老夫人等人眼里,却只当她是在找借口拖延时间,故陆老夫人有此一说,陆明珠之前都懒得解释了,何况现下,就让陆老夫人误会着,以为她终于开窍也肯受教了,能安安心心的去罢。
陆老夫人无力的摇头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实在撑不住了呀,你也别伤心,生老病死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世上的人不论贫富贵贱,谁都逃不过这一天的,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说完看向陆明凤,疲惫的说道:“凤丫头,我虽放心不下珠丫头,可她的问题是只要她能把自己那脾气改改,日子还是能过好的,不像你,如今是进不得退不得,除非时间能够倒流,一切能够重来,否则你的困境便怎么也改变不了……我真的很后悔,当年没有坚持到底,不然今日早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过好歹你已有个丫头了,之前我一直希望你能生个儿子,后半辈子也能有所依靠,可如今我却很是庆幸你生的是丫头而非小子,不然还不知道有心人会利用这孩子的身份掀起怎样的风暴呢……你听祖母一句话,以后只管好生守着女儿过日子,其他的一应闲事都别管,皇后娘娘母子和安国公等人要如何折腾你也都别理会,等将来真到了那一日,我们陆家别的做不了,保你们母女性命无虞,接你们回来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却是做得到的……咳咳咳……”
一语未了,因一口气说的话太多也太快,陆老夫人忍不住痛苦的咳嗽起来,咳到最后,甚至已咳起血来。
急得陆明萱与陆明珠忙都道:“祖母您且歇歇,有什么话待会儿再与大姐姐说也不迟啊。”
张嬷嬷则含泪端了痰盂上前,陆明凤离陆老夫人最近,早已在为她老人家抚胸顺气了,只她到底自小娇生惯养,哪里会做这等服侍人的活计,张嬷嬷见状,遂上前接过她的班,给陆老夫人轻轻揉起胸口来,半晌之后,陆老夫人方喘息着平息下来。
却仍惦记着陆明凤还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忙又气若游丝的追问她:“凤丫头,你记住我的话了吗,你要相信,我是绝不会害你的……”
陆明凤自然相信陆老夫人不会害她,尤其是在她老人家生命的最后时刻,可如今的情势哪里是她想独善其身,守着女儿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能做到的?
关键她也不甘心,她已付出了那么多也失去了那么多,如果最后不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让昔日那些曾看不起她薄待过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摇尾乞怜,她的那些付出那些失去岂非都白费了?不,她不要过那样委曲求全的日子,她宁为玉碎,也不要瓦全!
但在陆老夫人弥留之际,陆明凤自然不会拂她老人家的意,让她连走不能安心,遂含泪应道:“祖母放心,我都记下了。”
“那我就没什么可放心不下了的……”陆老夫人方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却又睁开了,吩咐张嬷嬷:“把大家都叫进来罢,远哥儿媳妇和贤哥儿兄妹几个就罢了,没的白克撞了。”
张嬷嬷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老夫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在眼前,想叫了大家进来见最后一面……才干了的眼泪霎时又流了满脸,忙哽咽着应了一声“是”,拿帕子捂住嘴,去外面叫人去了。
少时,便见老国公爷领着一众儿孙进来了,许是知道陆老夫人已到了最后的时刻,所有人都是满脸的哀戚,女眷们更是都拿了帕子捂着嘴,在无声的啜泣。
老国公爷一进来便冲到陆老夫人床前握了她的手,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你方才同几个丫头说了半日的话,想必早累了,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