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熙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发现自己竟倚靠在软塌边跪着睡着了。一瞬间慌了神便立刻叩头,许久,没听到任何声音,她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软塌上,见那早已空无一人,她才长舒口气直起身。刚刚松口气,却从后面的头顶上幽幽地飘来一个凌厉而低沉的声音,“你刚刚见到我时,叫我什么?”
宋熙本想回头,听到这个问题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压低头眼神飘忽不定道:“太,太子殿下。”
“你刚刚叫我哥?”太子直接忽略掉她的回答,继续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我十四弟吧!”
宋熙立刻像摇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道:“草民贱命一条,怎么敢冒充皇子。”
“哦?”太子俯视着她,漆黑的眸子仿若宝石般,明亮却又深不见底,“我倒是觉得你胆子不小。”
“呵呵。”宋熙也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得干笑两声,陪个笑脸。
“皇上已经去歇息了,你起来说话吧!”他淡淡道,向前走去。
宋熙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麻到失去知觉,她顺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袍,尴尬地笑道:“太子,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太子站定脚步,瞥了一眼她的手,不冷不热道:“不能。”
宋熙眨了眨眼,淡定道:“那我能不能扶着你起来?”
太子眉头一跳,没有说话,宋熙便理所当然地抬起手抓着太子的胳膊,拖着沉重的双腿站了起来,“我就说你胆子不小,你连都我不怕?”太子觉得这个人甚是有趣,要说她恭敬,看起来都是装的,要说她胆小,看起来也是装的。
他低眼看着扶在胳膊上的手,那手指白皙纤长,分明是女子的手,美若凝脂玉,宋熙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几分嫌弃,立刻讪讪地抽回手,道:“多谢太子殿下。”
“我有奏折要批阅,你便在一旁吃些点心,一会儿父皇醒了,你再陪他说说话。”他说着,便负手向内殿走去。
宋熙手扶着软塌,锤了锤失去知觉的双腿,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内殿。
太子坐在主座上,对着一摞摞的奏折,认真地批阅起来。宋熙便不着声响的坐在下座,对着一盘一盘的糕点痛下杀手。
她吃得正欢,外面忽然来报,说是前线战报。太子眉眼都没抬,依旧看着奏折传人进来。来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一看便知从战场上连夜兼程地赶回来的,见到太子便立刻跪下稽首,呈上奏折道:“参见太子殿下。”
“前方战事如何?”太子放下笔,看了一眼跪在下面副将,凌厉的双眼扫视了一下他举着的战报。一旁的太监很识相地走下去把战报呈上来,太子接过便放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回太子殿下的话,前方大获全胜,宣亲王已经帅军夺回雍城,再有两个月便可班师回朝了。”副将恭敬道,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太子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不冷不热道:“果然是十六叔,不减当年战魔的称号,如今也能所向披靡。”
宋熙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欢呼雀跃,却在看到太子狠厉的眼神瞬间,内心的喜悦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漆黑的眸子,仿若黑洞般,幽暗又深不见底,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他的眼睛就是眼睛,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有无尽的冰冷寒意。
“退下吧!”他低下头继续看奏折,没有急着拆战报。
“是。”副将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宋熙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继续吃了起来,可是点心刚刚送到嘴边,便传来太子冷漠的声音,“刚刚你很开心?”
宋熙立刻恭敬地站起来,躬身礼道:“草民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
“在听到宣亲王这个词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显变了。”太子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凛然,却又说的那么自然。
宋熙自觉管理表情失败,咬了咬牙,认真道:“太子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客套话?”
“都可以。”他说得随意,却不知是否听得用心。
“客套话是,我军得胜,自然要为朝廷感到开心。真话是,宣亲王曾救过小人的命,听到王爷得胜的消息,自然是开心的。”宋熙一脸正色,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倒是敢说。”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太子殿下看人仔细,草民当然要如是说话。”
“那你可知,这深宫中,话不能乱说,东西不可乱吃。”他说着,合上手里的奏折,扫了一眼一盘狼藉的点心盘。
宋熙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自觉地捂着肚子惊恐地看了一眼盘子,又试探道:“太,太子殿下,草民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去?”
太子又拿起一本奏折道:“这皇宫,是你说进就进,你说走就走的么!”
宋熙讪讪地咂了一下嘴,丧气地坐下。
太子见她没有接话,抬眼看去,发现她还在悠闲地一口接着一口吃糕点,便道:“你不怕这点心有毒么。”
“如果有毒,我也早就吃下去了,要是死,那还不如当个饱死鬼。不过我又没有得罪太子,太子又何苦害我。”宋熙毫无礼节,随意道。
太子勾了勾嘴角,毫无笑意的双瞳意味深长,低声道:“你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得罪了别人,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