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先皇后事,她就在这天启宫住了下来。
末麒辰被她软禁在东宫,但是一切都随他取用,轻易地便将他安抚了。心甘情愿的被软禁着生活,每日不知今夕何夕的喝酒玩乐。
所有的政务都是由她处理之后,再以新皇的名义发出。于是世家便抬了轩离笙来与她分庭抗礼。
她虽不知轩离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也知道他并未与她作对。
他看似是受制于世家,实际上却在其中游刃有余,悄然的收拢着世家的实力,却并未用来对抗她。反而任由她一点点削去世家的影响。
甚至,在做出某些部署之前,他还会来天启宫与她商议。
“他……应该也是喜爱你的吧……?”
黎音忍不住蹙眉,总觉得轩离笙让她有些难以理解。
若说他不喜欢女帝,他便不会尽心尽力的教导末之初四年,更不会在暗中收拢压制世家的力量,却根本不去妨碍她的任何决策。
……可若说他喜欢,却又总是若即若离,甚至让人有些怀疑其中是否含着利用的心思。
相比之下,她觉得轩离策的爱要更纯粹的多。
想了想,黎音暗暗戳了戳蔚绯珩的胸口,在他低头看过来的时候,凑过去小声问道:“绯绯~你说,轩离笙……他应该也是喜欢陛下的吧?不然,他一定会想要慢慢推翻她的,是不是?”
蔚绯珩轻嗤:“我怎知道。”
“你也是男人啊,你不该知道吗?”
蔚绯珩瞥了她一眼。
见她有了些青紫的唇色,依旧在瑟瑟发抖的模样,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就先让让她吧。不过口舌之利而已。
即便他们的声音很小,走在后面的末之初却也都听见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此刻浑身痛的如受酷刑,她却忽然有些想笑。
可她笑不出来。
如果,她与离笙都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像眼前的这对小冤家一样……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这般轻松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他不像他了,她也不再像她。
那日他到天启宫找她的时候,她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在那宫殿里住了整整三年,那般宽敞的宫殿,她却每每都觉着压抑,似乎闷得喘不上气来。
唯有在轩离笙来的时候,她才会觉得那感觉变淡了一些。
因而,在他来了几次之后,她便让殿外的人不必再通报。
“初初。”
空旷的殿中,轩离笙径自走了进来。
那时她一身明黄的衣裙,静静的站在窗边。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回头,只淡淡道:“何事?”
轩离笙笑了笑,道:“……无事。”
末之初轻叹,终是转过身来,与他错身而过,道:“出去说。”
她不愿与他在这里说话。
一板一眼的,像是在交付公务。
可出来了,除了公务,她竟不知还能与他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
轩离笙跟着她的步子,一时也不知能说什么。良久,才要开口,末之初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低垂了眉眼,唇角带笑,只是那笑意不达心底。她的声音中带着些疲惫:“离笙,孤觉着累了。”
她抬了头看他,笑意渐渺,而后又突然明媚起来,就像那天她酒醉后的笑靥。
“离笙,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轩离笙沉默。
良久,他牵出一个笑来,缓缓贴近她,抱住。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低哑,如古琴华丽低靡的音调:“可以了,我要的足够了。”
……她信他。
几日后,有密报呈于眼前。一字字的楔进了心口。
她把自己关在殿中不知多久,终是轻叹。
“躲不过的。”
……
“你要发誓,守护我末家皇朝直至最后一刻。”
“你要发誓,终将国无世家,再不受世家掣肘。”
“你要发誓,不会受儿女私情的牵绊,威胁到国朝安全的,全部都要清除掉!”
“……我……发誓。”
……
明亮干爽的石室,除了没有窗口,完全感觉不出这是一个地牢。
轩离笙坐在床上,手持书卷,唇角笑容安逸,仿似就在自己家里。门口处末之曦的吵闹未能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
直到,有熟悉的脚步声到了牢门前。
“长姐,出去。”
末之初垂着眼,声音淡漠。末之曦却还要闹。污言秽语越发不堪入耳。只因着牢头按着末之初的意思,不肯放她进去折辱轩离笙。
“拖出去。”
低低叹息,末之初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然后,端着一杯酒,走到轩离笙面前。
没有了末之曦的吵闹,没有了其他人在,石室中一片静谧。轩离笙看了眼她攥着杯沿发白的手指,笑得温柔。
“你来啦。”
末之初没有回应,指尖攥紧越发失了血色。良久,如同用尽力气般轻吐出四个字:“轩辕……离笙。”
“初初……知道了啊。”
她咬着牙,他看着她却只是笑。继而,目光转到她一直攥着的酒杯。小小的,极是精致:“给我的么?”
末之初垂眸看着手中酒杯,缓缓坐到他身侧,摇晃着酒杯,注视着荡漾的一片琥珀色。
“轩辕离笙,前朝太孙西北王长子……轩辕离策,孪生次子。”
她的目光转向他,轻叹,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