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后,孙策亲自登上城楼,斩杀守城裨将,威震四境,令宛城两千余守军闻风丧胆,悉数举手投降,再不敢负隅顽抗。
攻下此城远比想象中顺利,诸位老将皆松了口气。孙策却未显出分毫欢喜欣慰,将诸事委托于程普与韩当后,单人单骑向乔家老宅赶去。
城中街巷仍被阵法所困,孙策方才率部溜着城墙走,倒是未觉察,现下独自入城,绕了几圈,才现别有机关。如此乱转,只会在这迷阵漩涡中沉沦,孙策定心思索,细细回忆着大乔曾对他讲过的宛城街景。她幼时玩闹过的小巷,买过糖堆的铺子,桩桩件件,孙策皆牢牢记着,现下便依靠着这些线索,一路摸索到了乔家老宅。
时至今日,孙策还是搞不清他这位一向乖巧温柔的夫人为何会抛下疼如心肝的女儿,带着姨妹不辞而别。他确实没能保护好岳父,在大乔面前食言,害她伤心,可这些实非他所情愿,又怎能令她狠下心,扔下女儿、婆母和江东的一大家子,跑回老家呢?
最让孙策难以接受的,便是她也舍弃了他啊,在姑苏时,她望向他的眼神总是那般一往情深,与他一样,眼中唯有彼此,怎的他才带兵去打了陈瑀,她便不辞而别,还让自己身陷险境。孙策心中有一万分的不解,更有一万分的气恼,可比这二者更多的,则是对她的心疼。想到她定然因为乔蕤的死日夜啼哭,孙策便一阵阵的难过,再也没有任何嗔怪,只想赶快回到她身侧,将她拥入怀中。
想到这里,孙策翻身下马,正要叩门,便听得窄巷里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接踵而至的则是一阵骂骂咧咧粗犷的男声。孙策猛然一回眸,只见张勋带着下部二十余士兵踉踉跄跄而来,而他朝思暮想的大乔竟也在人群之中。
孙策本想躲在暗处,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到大乔却再顾不得那些,急忙现出身形。张勋及手下之人看到孙策,转头便要逃,却又蓦然想起孙策只是孤身一人,急急驻步,将大乔牢牢控制在人群之中。
孙策的目光紧紧锁在大乔的小脸儿上,数月不见,她愈清瘦,好不容易养得红红白白的脸儿又成了青玉之色,衬托得她完美无瑕的五官愈清秀伶俐,我见犹怜,在这样瘦削的身子下,旁人很难看出她身怀有孕,可大乔的身形孙策无比熟悉,一眼便现她有了身子,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眸中满是掩不住的欢愉:“莹儿……”
大乔虽怨怪孙策,心里更有一万个疑影要找他问个清楚,却也知道此时决不能偏帮外人,抿着薄唇望向孙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妄动,心跳则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不知不觉间,距离居巢初识已有数年了,他还是如当年般俊逸飞扬,城府与手腕却不知比当年精进了多少,唯有望向大乔的眼神始终不曾改变。对上这样赤诚的眼波,大乔一瞬恍惚,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会使出卑劣手段算计自己。
张勋亦看出孙策对大乔的在意,暗自庆幸自己劫对了人,一挥手,示意手下诸人拔刀持剑,将孙策团团围住,自己则挡在大乔身前,道貌岸然道:“大乔姑娘乃是本将军同僚乔将军的遗孤,本将军念在与乔将军多年交情,加以保护,孙将军要做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
孙策目色森然地望向张勋,强压性子问道:“你想怎样?”
乔家宅院里,周瑜和小乔未进堂屋,站在庭院中等消息,现下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龃龉声。小乔焦急起身,就要出门,却被周瑜一把拉住,只听他压低嗓音道:“别忙,现下不是我们出去的时候。”
小乔虽深信周瑜,却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大乔:“姐姐有了身子,姐夫又只有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听闻大乔又有了身孕,周瑜的神色更放松了几分:“那便更无妨了,伯符若知道乔夫人有孕,一百个张勋也能打晕了。你可别小瞧你姐夫,这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妨事的。”
周瑜说的每一个字,小乔都深信不疑,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了几分,抬眼一瞬恰撞上周瑜的眼波,小脸儿蓦地红透,忸怩道:“为何一直看着我啊……”
从方才见面到现在,她没有一句怨与怪,甚至只字未提父亲去世给她带来的痛苦,可周瑜还是从她消瘦的面庞和微微青的眼窝里看出她所经受的苦楚,他抬手轻轻拂过她凝脂般的面颊,低低道:“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了。”
小乔似是从周瑜的话中听出几丝别样的意味,怔怔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得门外一阵弦响。周瑜神色一紧,嘱咐小乔躲好,自己则携弓攀着老宅的矮墙而上,只见孙策果然骁勇,已将大乔抢回了身侧,而张勋与手下二十余人俱已东倒西歪,有的血溅三尺身异处,有的侥幸活命却再也起不来身。
大乔虽是将门之女,却极少见如此近距离的杀戮,此时被孙策揽在怀中,面色惨白,双手抚着小腹,小腿不住打颤。
数丈开外,方消失在城下的长木修竟不知从何处钻出,手持大弓对孙策连放数箭。孙策要顾惜大乔,行动自然不似平时那般敏捷,箭矢擦身而过,惹得大乔失声叫道:“孙郎!”
长木修看出孙策在意大乔更胜于自己,索性连连冲大乔放箭,孙策急忙将大乔挡在身后,慌乱间左臂被箭羽擦伤。
长木修的卑鄙真是令人指,周瑜看准时机,大力挽弓,连放两箭,一箭射偏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