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乌衣巷搬家的是云升车行双马大车,坐十个人没有问题。八人上车后,空出了许多地方。
小石头在车厢里呆一阵,烦闷了,掀开车帘子喊他爹石猛,要骑到马上去。
石猛板着脸呵斥,石泰却不依不饶。张龙笑呵呵过来,把他抱上马搁在鞍前。
见泰哥哥骑马马了,盈盈也要跟去。却躲开一脸络腮胡的赵虎,朝楚凡伸出了两只小手臂。
车厢内走了两个无法无天的小萝卜头,一下子安静不少。
李素面含微笑,绣娘闭目养神,阿土却有点手足无措。
栀子拉着小草的手,两个人缩在角落叽叽喳喳,声音压低了很多,偶尔吃吃地笑。你捶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不知道她们在谈论些什么,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又有什么好笑的。
阿花睁大眼睛,目光瞄来瞄去,最后落在李素身上。对方气质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却不突兀尖锐,显得疏离不群,高贵雍容。
阿花忖道,瞅小姑娘和阿凡亲昵的模样,这一个恐怕就是凡哥儿的大妇了。栀妹儿真没用,哼,被一个带拖油瓶的抢了先。
她早就忘记了,当初一心把小姑子卖出个“好价钱”,连抱走一捆柴禾都泼天叫骂。觉得阿凡对阿吉家来说就像半个儿子,老公公临终前还叮嘱过要把栀子早些嫁给他。
既然如此,阿凡的产业不就是阿吉家的?老公公阿吉走了,现在是阿土当家,自己又当得了阿土的家。哇,这些产业都是自己的,少说也得占一半,哼……
哪天委托罗管事从鲁家堡买几个奴隶来,好歹让这帮穷酸瞧瞧,自己现在是啥光景。
阿花乱七八糟盘算,却不晓得鲁家堡被阿凡推平了,变成二水乡,里面再无一个奴隶。
马车嗒嗒嗒前行,不徐不急。
路上遇到的人都朝石大捕头见礼,简短寒暄几句。
车把式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抱小姑娘的凡师,心潮起伏。
他就是当初送张瑞货物,又被楚凡半路截住的赶车把式。偷学了“咒语”却不灵验,被少东家打成了一个烂熟猪头。后来又遭贬斥,不让他赶油水厚的远途车了,只在附近送送人货。
车把式痛定思痛,慢慢想开了。
凡师的咒语,决计没错,错在自己没有修炼出法力。
想那法力,神秘玄虚,可是好修炼的?
常见老法师摇晃三清铃走街串巷,消煞驱邪镇鬼,勉强混一口饭吃。可怜头发花白了,才练出一点微弱法力,想熬成仙师谈何容易!
看来,自己是没指望成仙师了。但那几句“咒语”可得记牢,以后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总有一天,咱家也会出一个仙师光耀门楣。当运用咒语,追忆起先祖的深谋远虑时,感慨唏嘘,佩服不已。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下了。
众人下车,阿花从车窗探头看了看,见一位管家模样的短小汉子迎上前,后面跟着一个十六七的绝色少女,目光躲躲闪闪,直往阿凡身上瞟,脸蛋微红。
阿花确实比榆木疙瘩的阿土灵泛多了,心想,小蹄子那副骚情模样,定与阿凡有私情。又扭头恨恨剜了一眼小姑子,暗暗啐道,怎不争点气,快快长高长大呢?若不是本嫂来为你主持大局,以后还不得被这两个狐狸精欺负死呀!
燕乙没想到一行人突然过来,简单问几句后,忙喊燕婉儿进去通告。
楚凡不要燕乙殷勤牵马,落地后把盈盈送回车厢,与他并肩而行,询问庄园里的情况。
石猛、张龙、赵虎见楚凡走路,连忙下马。石泰没马骑,爬进车找盈盈妹妹玩去了。
又过一盏茶工夫,马车停下了。外边震天价喧哗,恭迎公子回庄!
楚凡哭笑不得,明白他第一次过来,连庄园里的人都没照过面的。燕乙这样安排,是想帮他树立威望,让那些人起敬畏之心。
一行人下了车,只见眼前好大一片山坳,正中央高地耸立一处大宅院。周围远远近近五个池塘,阡陌纵横,田亩整齐。再远点直抵山边,陆续散布十几栋房屋。
空气清幽,茂林修竹,溪流潺潺。
进入山坳的大路不久前才被拓宽平整,中央跪着十个钢浇铁铸的人,七男三女。燕婉儿却不跪,又跑到爹爹这一边了。
张龙赵虎遥望十丈外那群人,手本能地往刀把子上按,又赶紧松开,嘴里有点儿苦涩。
身为刀头舔血的武者,不需要交手试探了,一看对方就知道全是劲敌。尤其最前面两人气势沉凝,极可能达到了铜胎境,他们只能仰望颈背。
可这些高手,仅仅只是楚凡的奴仆……
楚凡挥手大喊,别跪了,都别跪了……跑上去搀扶前面几人。
阿花下了车,一眼望去,差点晕倒。
黑鸦鸦全是跪着的人。
前面的七条壮汉和三名女子倒不稀奇,后面却是五六十个垂髫孩童和五六十个年轻妇女,穿戴颇为整齐。
啊,好多好多拖油瓶,好多好多狐狸精……
这么大的庄园,这么多张嘴巴,偏偏没几个壮劳力,金山银山都要被吃垮!
楚凡扶起为首十人,询问了一下,知道他们叫柳一柳二柳三……柳十,哑然失笑。
并非柳若菲偷懒,而是这些人身为柳家死士,只有编号。他们来到这里,就只听从自己的,与云梦再无关系。难道,要改名为楚一楚二楚三……
把人和东西送到大宅,云升车行的马车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