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的就是假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虚假的心无法承担起真实的生命,当这种牺牲一直持续,并威胁到真实的自我的时候,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开始爆发无缘由的病痛,头晕头痛、心痛、全身痛,那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所有的负面影响都淤积了在心中无处发泄,所以只能通过病痛来表达。
“而且,他们对你做的事,就是你所说的‘发泄负面情绪’,其实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太脆弱承担不了,才发泄到你身上的吧。把你培养成一个接受负能量的垃圾桶,首要条件就是将你也改造成一个负能量人,先对你进行语言攻击,让你情绪低落,在趁机把坏情绪传递给你。并且,这种行为从你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被家暴吓坏的你,被恐惧震慑的你,在小和的精神暴力下,慢慢养成了主动接受坏情绪的习惯,这个习惯又反过来让你吸收了更多负面信息,最终导致你在自己的意识中制造了一个黑洞,无论你有多少活力、多少正能量,那个黑洞都会把它们吸走。”
“这就是我脑子里的那个‘人’吧,嘿,它还长着一张小和的脸呢。”
“那个‘人’在你的意识中存在太久,伴随着你成长,已经和你联系在一起了,只要你的意识还在活跃,它就会存在并折磨你,无论你是接受还是反抗,最终你的活力都会被它吞噬掉。”
“这就是我习惯性诋毁自己的原因吧,唉,真麻烦呢。”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需要付出代价。”凌真说,“现在你已经将自己所有的问题都分析透彻了,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被扭曲改造的那部分,确实已经无法还原了。”
“是啊。”
“人在生病或受伤的时候,无论是用药还是手术,各种手段的主要目的,都是防止伤害继续扩大,并让身体将受损部位修复。但这个‘修复’并不是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的,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谓的‘修复’,其实是重新生出一部分组织,将被破坏的部位替换掉。”
“替换……吗……”
“而且这种事,虚假人格是做不到的,只有真实的自己,才能做到。”
我笑了:“说来说去,最后的问题还是那么一个。”
凌真说:“想找回原本的自己,想要除掉阻碍自己内部能量循环的东西,想要作为真正的自己活下去……”
“……所以,虚假的东西必须要退出,不,必须要消失,对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心里还存在着那么一点儿不甘心。
是啊,谁会愿意消失呢,我也是被创造出来的啊。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孤独的人,你从没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你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依旧藏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就是得到最纯真的、绝对无条件的爱。毕竟,你自己也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小孩子。”
我叹气:“我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们也给不了我啊,不然我也不会跑到这个世界来自我解析了……哦……我明白我为什么会讨厌你了。”
“你不仅讨厌我,刚见面的时候还一直让我戴口罩遮脸呢。”
“是的,因为我必须要无视你,无视真正的自己,才能迎合、讨好他们,为了我那个不切实际的小愿望……哈。”
“所以,我一直说我讨厌你。”
“其实是因为,我在讨厌真实的自己,也就是,你。”
“是啊,我们就是这样,互相讨厌着呢。”
“那么,”我环顾四周,问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凌真看着我:“你的存在会消失,你的意识会跟我重新融合。”
“我……必须要消失吗?”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你只不过是我被改造掉的一部分,你无法真正活下去,不然,你也不会跑到这个世界来找我了。”
“……我要怎么做呢?”
“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并将有关他们的情感全部消除。”
“为什么是……情感?”
“因为他们抽取并改造的部分,正是你对亲情和爱的渴望。他们能、且只能改造这一部分,并以此控制你的全部。”
“……真的很难做到啊。”
“你不是不满足于现状吗?你不是想作为真正的自己活下去吗?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么一切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糟,你想要那样的结果吗?”
我看着头顶的黑云,看着天台下方的城市像褪色的像素点一样在慢慢消散,看着眼前这个球形的光,看着自己逐渐焦黑的手,看着对面的凌真。
自己,真的好好笑啊。
铁门外,白壹、小和两个人还在大叫,我回头看向他们,他们的身影一直在变,一会儿像中年人,一会儿又像是几岁的孩子,他们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愤怒地吼叫、拍门、跺脚,那表情,就像小婴儿一样。
“他们……”我自言自语,“只要我妥协,他们就永远不会满足的,我越妥协,他们就越是想要得到更多,就好像我们真的欠债了似的。”
我们真的欠债了吗?我们只不过是被生下来,然后凭着生命的本能长大的啊。如果说人类的小孩生下来就能跑能跳会独立生存,那么如果有父母愿意再多养小孩几年,那才叫养育之恩呢,可人类的繁育模式不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将他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