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很感兴趣地看到镜中人……“自己”微不可见的点头,以及从鼻子里溜出来的、表示肯定的“哼”的一声。他发现事情正变得有意思起来:虽然他对这三位兄长的观感无论如何说不上一个“好”字,但这种程度的不喜乃至鄙薄厌恶……他不确定从“自己”那里感受到的这些情绪是不是真的确切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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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和兄长们不亲密。他想。阿拉冈满意自己的一切,容貌、才能、举止、待人接物的风度,唯独在此一点深深地遗憾。而他虽然曾经在一切方面都竭尽努力达成父亲的期望,也唯独在此一条上,始终无法和兄长们……和自己妥协。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父兄们的要求,当他依靠葛雷特巴赫天生的直觉和逐渐培养壮大的理智明确了自己应当前进的道路之后。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跟随在父亲和长兄菲利普身后,聆听葛雷特巴赫的银行经理们向他们汇报月度、季度和年度业绩的情景。作为阿拉冈的长子,菲利普理所当然将是葛雷特巴赫家族爵位和产业的继承人,也理所当然在阿拉冈处理日常工作的书房里拥有席位。自己,当然,也是曾经拥有这样一个席位的。只是当阿拉冈了解到自己不仅是在听,也不仅是听得懂,而是能够比葛雷特巴赫家最年长的儿子更快理解他每一个决策的用意之后,自己从此失去了它。
他并没有真的对此感到伤心。事实上,他的兴趣因为次兄,卡尔·葛雷特巴赫燃起对油画、摄影的疯狂热爱而转移。“你会成为一个最杰出的画家,莱因哈特。”教导卡尔的那位大师马尔克萨·贝克曼如此说道。贝克曼因为葛雷特巴赫在金融和传媒界的声势而应允传授卡尔技巧,但他显然更乐意在旁听的自己身上花费更多时间。“也可以是最一流的摄影师。因为你知道你想要表现的东西,也知道该如何表现——你的技艺技巧建筑在天赋而非无限度的训练上。”
他的确有一段时间被贝克曼的这番话鼓舞。但不长。贝克曼很快放弃了教授兄长卡尔(在卡尔的说法中,是卡尔放弃了贝克曼)移居去了纽约。而他在阿拉冈“你的技巧足以在同龄人中间炫耀”而放下了画笔和相机,将精力投向更符合贵族传统的诗歌、桥牌、象棋、桌球、击剑、马术以及大众爱好的魁地奇当中去——这避免了他和唯一的同母兄长,埃马努埃·葛雷特巴赫的直接冲突。毕竟埃马努埃更偏而不是魔法骑士的罗曼司,更擅长笔头运动而不是“阳光下或风雨中的臭汗淋漓”。但他无论如何不喜欢埃马努埃称呼他为“葛雷特巴赫家的纨绔子弟”的感觉,这种感觉仅次于听到阿拉冈这么叫的时候。
他知道对于自己,阿拉冈在很多时候、对很多方面心怀歉疚,因此给予比任何一个儿子都多的纵容和宠爱,以至于几乎每一个听说过阿拉冈·葛雷特巴赫的人都知道他最得意的是第四个儿子,莱因哈特,一个标准的贵族纨绔、“上流社会”最fēng_liú漂亮的公子哥儿。
而这个标签,既不是他想要的,也从不喜欢。
他不是不理解父亲的做法。阿拉冈总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关于贵族传统,关于葛雷特巴赫的传承。阿拉冈必须做一个选择。只是无可否认的,这一选择造成了父子之间的隔阂,而这隔阂随着时间推移日渐深刻。
“因为你是天生骄子,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夫人,他的母亲索菲娅这样说。“世上本无公平。你生而拥有的,是许多人一辈子也不能达到的。作为一个葛雷特巴赫,你只能遵循葛雷特巴赫先生所选择的道路——那个唯一能够在所有人面前被称之为的葛雷特巴赫先生。”
他记得母亲当时平静的面容。他惊讶的是一向对所有子女(无论是否亲生)都一视同仁的伯爵夫人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或许因为自己终究是继承了她最多容貌特征的那一个……但她确实无疑地消除了自己的痛苦,至少,也是很大的一部分。她也坚定了他的决心,遵循自己希望的道路——尽管具体方式并非如她所言。
因为他很快得到了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在那个神奇的午后,阳光、微笑和百山祖沙葵的枝叶婆娑中,他的命运驶进了一条从未想象过的崭新航道。黑发绿眸的朋友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制造“奇迹”的人,他们共同经历的种种,让人即使身在魔法世界也忍不住要由衷感叹“神奇”。那必定是一个盖拉德丽的魔法,将狄休斯·格林德沃最新任命的年轻的机要秘书,同时也是格林德沃家族未来的执掌者送到自己面前。而他们,一起开始了只可能属于年轻人的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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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回想,这当然令人非常的不高兴。不过这种情绪很快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在客厅的惊讶所取代。客厅还是老样子,房间里四处的装饰物品中有一两件更新替换,但因为是同一风格于是几乎不能被发现。唯独窗棂退色的木质显示了时光之流逝——又一个证据表明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