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全是混沌,安言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声音。
但是她能够看到那些人脸上的震惊跟诧异,更多的是,对她这个行为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抱以的同情。
因为这些人的眼中,至少在场,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萧景,就连秦家最有威严的秦老爷子也不敢,因为婚礼进行到现在,本应该早就有人上来阻止的,可是并没有。
因为有萧景在这里,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上前来阻止。
所有人都在等着萧景的反应,在等着他将这个女人以一种被人唾弃,被人可怜的方式,让她吃尽了苦头之后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甚至是彻底消失在上流社会。
本来安静的人群,此刻终于安静不了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泼萧景的酒,我猜她肯定完了,这完全是不要命的行为啊——”
“我也觉得,刚开始看他还有那么点儿在意这个女人的样子,可萧景是什么人呐?在这种场合,这个女人竟然当中给他难堪,而她自己……”顿了顿,这个女人继续说,“而她自己又是这么的劣迹斑斑,还是个……”仿佛是看到刚才有两个女人的下场,她的声音放低了不少,“残疾。”
最后两个字,除了她身旁的女人,几乎就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有人跟着就附和,“看着吧,你看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这种时候,要我早就下跪求饶了,她竟然还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就这么看着萧景……”
“我赌我手上刚买的限量款钻戒,她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会彻底消失在上流社会……”
这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而萧景显然也已经顾不上别人说什么了,他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只有安言一个人。
冰凉的液体不停地从脸上滚落,带着酒液的香甜,可更多的是凉彻心里的寒。
安言的手指狠狠地陷进自己手心,细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充斥着眼眶的泪水不停砸落,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唇瓣不停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淮慢慢闭上眼睛,伸出手指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仿佛有什么极大的痛苦在他的胸腔里面不停地撞,那些极大的痛楚袭击着他整个人,让他高大的身躯几欲站不住。
好在一旁呆立着的沈清欢及时反应过来,两步过去,着急地搂住了秦淮的肩膀。
紧张又小声地问,“秦淮,你怎么了?”
秦淮额头上都是汗,将自己整个身躯都靠在她身上,眼前闪过的却是安言说的话:——她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后路,生下它,然后养它……你以为孩子没了她不伤心么?她是母亲,那是跟它血脉相连的希望,你觉得她有那么狠吗?!可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看看,你将曾经那么骄傲,被无数光环环绕的一个人害成什么样子了?!她坐牢的那天,你是不是准备跟她结婚的?
你是在将她往死路上逼,你知不知道!
秦淮什么都没说,沈清欢却在人群的唏嘘跟惊讶声当中,抬起头朝那边处在所有人的焦点中心的两人看去——
只见,几乎身上都湿透了的男人,眯着雾蒙蒙的眼睛,深情而眷恋地看着面前像是呆滞了一样的女人,他高大的身躯停了又停,嘴角绵延出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下一秒,他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没被酒水弄湿的巾帕,上前了两步,抬起手,极其小心翼翼地朝女人那张白的过分的脸上伸去——
“哇——”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惊呼,人群都沸腾了。
虽然来的都是权贵,可是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站在权利跟财力的顶端,加上还有很多女人是攀权富贵来的这种场合,看到这样令人震惊的场景自然也会无比惊讶。
“他在干什么?”
“妈呀,这还是那个萧……”似乎是不敢这么直白地讲出萧景的名讳,这个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接着又有人惊呼,“他在温柔又小心地给她擦溅到脸上的液体,不可思议!”
是的,身材颀长高大的男人,正温柔地擦拭着女人脸上沾染到的液体,他甚至连自己脸上的酒液都没有管,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掏出怀中巾帕,将罪魁祸首脸上的酒液给擦拭干净。
萧景慢慢地移着手指,偌大的空间里,仿佛顷刻之间,只有他跟安言两个人一样,他不在乎其它人的目光,不在乎他们说他什么,更加不在乎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是多么的狼狈。
他只看到安言眼中的泪水,跟眼中无奈的绝望。
离得近的人能够看到他颤抖的手指跟翕动的嘴唇,但那低低的嗓音却只有安言才能够知道。
萧景低眸温柔地睨着她,一寸一寸地将她脸上跟脖子上所有的脏东西慢慢擦掉,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拉着她冰凉的手指,唇边溢出低低的笑声,像缠绵床榻之际的恋人才会相互说的情话,格外温柔缱绻,“安言,你还可以让我再难堪一点,不仅仅是泼酒,比如,你还可以打我一巴掌——”
男人大掌中的手指冰凉寒冷,还在不停地颤抖。
安言此刻只能够听得清楚他的话,她眼神不住地闪烁,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将她彻底给湮灭,她张了张唇,“打……打了你,那你会放了我吗?”
萧景收起帕子,眼神坚定而幽深地看着她,有不知名的风从各处吹过来,他感觉到很冷,尤其是当身上都湿透了,在这种寒冬腊月的天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