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锦笙犯了什么错,倾雪这个做主子的御下不严,若是有地方冲撞了祖母,还请祖母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倾雪定会好好调教,不会让她再犯了。”洛倾雪侧身立在孟氏身旁,声音轻轻,语气悠悠。
孟氏面色很是难看,遂甩手从衣袖中飞出一个东西来,金属落地发出“吭”的一声脆响,她语气没好气的,“你自己问她吧!”
洛倾雪循声望去,入目却是一支铜鎏金、香兰点翠掐丝的彩雀衔珠步摇,“祖母这是何意?”
“……哼。”孟氏不理。
见状,田嬷嬷犹豫了下,到底都是主子,这般僵持着也实在有些难看,她抬头飞快地看了看孟氏,犹豫了下这才开口解释道,“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支步摇乃当初孟姨娘过府时,老爷所赠的。”
“哦?”定情信物么?
小孟氏还当真舍得下血本呢;只是到底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呢,还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因爱生恨?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间充斥着冰冷的气息,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淡淡的道,“这般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这般随便乱扔呢,瞧着这步摇的做工倒是不错的,咦,竟是兰师傅的手艺。”
“哼。你怎么不问问这步摇怎么会出现在那贱婢的身上?”孟氏实在看不下去,她现在火气正大着呢,尤其是经历了钱嬷嬷一事,让她总觉得心头不爽,好像憋着口气,可是又无处可发;原本今日田嬷嬷好一番劝解才让她答应出来花园走走,却不想又遇上这样的事情。
“哦?锦笙,可是如此?”洛倾雪转头,瞧着锦笙,只看到她那满脸的狼狈时,心头很是不悦,却面色如常。
“奴婢没有。”锦笙深吸口气,原本一直强压抑着的伤痛和泪水,在瞧在洛倾雪的刹那时便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小姐,小姐,这样的小姐让她拿什么去报答;她无父无母,本就是孤女,夫人赐了她心声,小姐待她更是真心,她也唯有这条命而已了。
洛倾雪点点头,低着瞧着刚拾起的步摇,“嗯,这步摇瞧着虽然精致,虽然是兰师傅的手艺,可拿出去只怕没几个人敢接手的。”
兰师傅,本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到当年她夫君移情别恋,宠妾灭妻不说,更是被那妾室陷害,腹中五个月的胎儿被活活打得流产;大雪封城,她被扔到郊外人迹罕至的偏僻处;若非静安太长公主刚好外出寺庙上香归来,只怕早已经魂归离恨了。
后来,知晓静安太长公主素爱发簪,她祖上是巧匠师傅,也曾学过一星半点,就靠着报恩这么一股气性撑着,最后竟是成为整个云都都赫赫有名的绞簪大师;做出来的发簪,样式新颖别致,自那之后,静安太长公主便只带她做的发簪,名气渐渐传了出来。
“那也不是着贱婢能染指的。”孟氏没好气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对洛永煦也有些埋怨,他到底知不知道分寸;先是拿太祖皇帝钦赐给洛倾雪的凤凰于飞步摇送宋芊芊;再拿冯望月的发簪送小孟氏,还当真是……
洛倾雪点头,微微笑着,“的确是,外祖母曾经说过,兰师傅的发簪代表的是她太长公主的身份,的确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染指的。”
“……”闻言,孟氏面色明显怔了下。
俗话说得好,妲己再美终是妃;小孟氏虽是良妾,却也逃不过一个妾字;妾者,也不过是比下人身份更高一点的下人,说到底,那也还是下人。洛倾雪这一句话,不可谓不毒。
“那你的意思是,她私自混摸孟姨娘的财物此事就这么算了?现在只是发现了一支步摇,谁知道她还拿了些什么?”孟氏语气很是不善。
洛倾雪也不恼,只低头瞧着锦笙,“你当真去迎春院拿了孟姨娘房里的东西?”
“咚——”
锦笙头猛然磕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小姐明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因为两颊又红又肿,说话有些咬字不清,可那眼中的神色却异常的坚定。
“那这步摇到底怎么来的?”洛倾雪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瞧着锦笙所跪的地方前面放着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是素瑶居因为丫鬟们受伤而送去浣洗房的衣衫,她嘴角微微勾着。
孟氏冷声,“还能从哪里来的,这贱婢身上掉出来的,若非今儿我出来散步;刚好这支步摇从她身上掉下来,还当真是没人发现;倾雪不是我这做祖母的说你,这种表里不一手脚不干净的丫鬟,还是早早打发了干净,没得留着败坏自己的名声。”
“呵呵,祖母说得是;那等手脚不干净的婢女,孙女自是不要的;只是我很好奇,自从相国寺归来,锦笙白日里都陪着我,不知哪里来的时间混摸到孟姨娘的房里;呵呵,还是说,孟姨娘这支步摇丢了数月她都未发现?”
洛倾雪问得一本正经,嘴角噙着清寒薄笑,“不过,这步摇的颜色也太老气了些;您瞧瞧这支。”说着,她弯腰抬手从锦笙头上取下一支双蝶翩飞坠彩色流苏的发簪,色彩鲜艳却并不艳俗,而且那样的金属光泽和握在手上的厚重感,一看就知道并非凡物,“前些日子外祖母让兰师傅特地给孙女做了一批发簪,这些陈旧的,搁着也是搁着,孙女就想,她们服侍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倒是给了这丫头不少。”
言外之意,这支样式虽然不错但颜色老气的步摇,锦笙还当真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