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方所言非实,听之却又合情合理,若己并非为躲官军耳目,自也不会领着镜月途经此处。无奈如此理由亦不正当,又怎道出与那众人力争?
摇摆不定间,对方更觉这边心虚,其中发话那人往前再迈一步,举刀说道:“我等尚有要事需办,无那闲心查明个中原委,姑且听信你回,速速跪倒在地乞饶三声,自知你诚就此纵去。”
虽其言语甚为跋扈,然想此亦不失乃一转机,而己往日未少受得屈辱,若欲不起争端,低声下气自也理所当然。
随即也未多作犹豫,收起长棍便往下跪,膝才微曲,只觉身后有人紧拽衣角,并伴以轻柔呼喊,“以你身手,怎会惧怕此众?纵真不敌,你又何曾屈服于人?今日你若为我受此大辱,往后我还怎再与你共处?还且三思!”
本觉此事无甚打紧,忽得镜月这般劝阻,当即震惊不已,毕竟无论如何,此举确实乃为顾其而为,想必其自不愿欠此人情。
思量之余,只得直起双膝欲再寻对策,哪想对面那人不依不饶,全然容不得这边拖延,举刀又喝:“我早已料到你心不诚,果真与那山匪一伙!”
而有镜月在侧,自也懒管其人叫嚣,就此侧过脸来,与镜月解说,“你莫顾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乞饶罢了,尚不足以令我……”
“甚么大丈夫!”
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还未将其说服,便已被一声斥断,“我不管你欲扯何由,总之往日你从未如此,今日也不可因我而受这般委屈,否则小月唯有一死,才可不再掣肘于你。”
其言越说越是严厉,听得这边更是不敢怠慢,遂立改口劝说,“不掣肘不掣肘!只是今日有些怠倦,懒与此众争斗,才欲听从其议罢,实不应当,我这就将之轰去再随你上路!”说罢,即又抽出长棍架开,指于身前各众。
这番心中还想看来一场恶斗再所难免,却未料得对方见此阵势,先前嚣张姿态已然收敛许多,观之更似夹有几分怯意。然为表决心于镜月观之,自顾不上那些,趁此得势之际,只求斗个天昏地暗。
“且慢。”
手脚尚未施展得开,对方求饶倒也及时,这番举掌收刀之姿显然全无战意,云涯儿若还强攻,自不道义,因而只得止步,也将言语抛回,“你等人多势众,若真惧怕,就此退去不就全无麻烦,临阵呼此,莫非欲诈我耶?”
“这……壮士误会,我等区区小卒岂敢行那不义之举,仅是思起前番举动不妥,故欲问清,还请壮士稍安勿躁。”
一见自己发威,对方即态度骤变,想也可知此言不过信口胡诌,哪是本意。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又非来此耀武扬威,既然自己求饶不可,对方求饶不也正合己意?遂而并未揭穿其慌,反真攀谈起来。
询问之下,乃知此众并非跟随那边之官,而奉其主之命前来接应,未想来迟一步,险令那官落入危难,故才不分青红皂白威慑一通。
只是自其擒下山匪至这番辩解,前后并无人来通报,纵确实误会,又于何时澄清?此中蹊跷,一点即破,然为不惹麻烦,这边亦无点破之意,仍旧顺其所言佯装听信。
一通说来,也不知这干戈是否已化,开始盘算尽早脱身之时,其人竟又以那官答谢救命之恩为由,再邀云涯儿近前。
综其种种思之,总算察觉此人千方百计,看似转变极大,实仅一目的,那便乃为骗得云涯儿近至那官跟前。
虽说难猜其人到底装何心思,但其越是故弄玄虚,云涯儿越是警觉,自更不敢轻受其邀,不怕遇何凶险,只怕牵连镜月。
迟疑当中,不由又再瞥向镜月,未想其亦正望自己,四目相对甚为尴尬,赶忙侧过脸去,而作推脱,“路见不平,自应拔刀相助,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请仁兄代为通告一声,不劳官爷亲待。”
只此自无想象当中那般轻易,对方听之即又拱手,“诶~此乃家主一番心意,壮士莫要推辞。且若我等招呼不周,必遭责罚,还请壮士赏些薄面,一同前往罢。”
直邀不得,其人立又变换说辞,可惜此举更令云涯儿猜忌,早已认定必不可随其同往,哪里还愿顾其颜面。况且前番还几与此人缠斗一团,本就无甚情分,又怎会忽而心软听从其言。
然而毕竟镜月在侧,不宜生得干戈,若就此翻脸,必将其牵扯其中,无论如何自也不愿再行此冒味之举。麻烦之是,对方早已铁了心要将自己诱去,若不翻脸,只怕提何原由皆难说服。
犹豫之余,尚未想出两全之策,却瞥见此众私兵身后有一锦衣华服之人正随左右缓缓行来。观其不止衣着,举止亦更高贵许多,自不难猜此人身份。
意外之是,本觉对方乃有图谋才这般客套,但那主家亲来,想来若为留己远不足以亲自犯险,不禁又觉莫非真为自己谨慎太过?
只不过这下定所思,任谁也不愿轻易收回。即便事已至此,云涯儿仍旧心中默思,往日从未见过此人,兴许乃为他人假扮只为更加逼真,以蒙骗于己罢了。
于是又再理直气壮盘算随后如何揪出其短以至原形毕露。不由又再望至镜月面上,却见镜月先前不过有些担忧之貌此刻已成震惊,不仅双目睁圆,微启双唇亦望合上。
若是单单观得对方异状,倒尚不足令云涯儿有多质疑,不过谨慎为之罢了,可这番见了镜月反应,心中已然没底。
依照往日镜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