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照此再推,镜月所识有头有脸之人实则不多,往深猜去,云涯儿不禁冷汗直冒,全然不敢断定所想。
而于此时,那人已近跟前,一副慈眉善目行礼问候,确实与其身侧私兵截然不同,观之不似佯装,亦令这边更为混乱。
“鄙人乃为当今大将军何进族弟,近来因有要事需往平阳一趟,未想半途竟遭盗贼劫掠,险些丧命,幸得壮士搭救,这才免受苦难。可否告知姓名,待我办完手头之事必登门拜访。”
只无论前番私兵所言,还是此人亲提,皆将前后之事夸大,那山匪明仅图财,却被说得欲害其命一般,与自己亲眼所见全然不同,不得不更为猜忌。
细而想之,自己于那平阳绕来,自觉其人欲往绝非巧合,想必多半与那白波起事之举有关。倘真如此,无论此人是为协助郭大,还是欲将之除去,已皆非可多作招惹之人。况且还有镜月神情为证,此中艰险可想而知。
于是索性不作推辞,改而心生一计,告知其人杜远之名,一来可隐身份使得其人难以探寻,而来则可试探一番,看看此人有何反应,以便思索对策。
未想到是,对方听得此名竟未迟疑半分,又深躬一礼,“原是杜壮士,如此大名简直振聋发聩,难怪贼人见得于你全无招架之力。只是不知壮士为何与妹来此偏僻之处,是否……”
其言说至此处故意止住,这边自是知晓其正暗示何事,然而还未思得应对之策,镜月倒先凑至跟前答道:“不瞒你言,家兄与我本客居西河,乃因那处一夜动荡,已难安居。故而东躲西藏误打误撞来至此处,实也不知可于何处落脚,并非有意为之。”
这并非有意来此确实不假,可镜月主动上前代为答复之举更为古怪。想来一路之上其皆言听计从,纵有想法也极少提之,绝未这般喧宾夺主。其忽行此招,实在不得不作质疑其之动机。
不过于此情境当中提出质疑似也不妥,故仅将那猜忌收于心底续听二人交谈。而其二人随后所言极为寻常,全然不能听出有何异样。正因如此,更觉其中必有蹊跷。
客套说尽,那人竟赠钱财以资赶路,镜月半推半就收入囊中,答谢几番,即目送其去。此本也非何要紧之事,反正那人不差钱财,能得其助路上确实更为安稳。
可望那人身形渐远,越想越觉不妥,按理来说,这人为己救,话为己搭,对方若仅为报答而来,自应与己多再言说几句才是,又怎会被镜月截下话茬直至离去也未再伺机攀谈。而将镜月反常之举联想其中,只怕其人此来并非为己。
随即阴沉盘算,正欲试探,镜月倒已先将钱财递来,“喏,此乃你应得,路上亦少不了开销,还是交由于你保管罢,否则若我真出意外,岂不更为拖累。”
其此番言,话中有话,不仅暗示不愿使得这边分心,更还表明即便其去也不多添麻烦,听来极不是滋味。但其所言又不无道理,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无奈之下只得长叹一声接过钱物,未想此举又再引其不满,撅嘴而瞪,“怎的,是否已觉我甚为麻烦?此刻反悔,还来得及,将我撇于此处即可。”
也不知为何其要这般介怀,三番两次提及此事,自令云涯儿更为羞愧,只想路上从未觉其拖累,若真将之撇下才更不妥当。思索之间,已然无心揣测镜月先前反常之举。
随后好说歹说,总算又令镜月平复,草草筹备即匆匆上路。而因方才遭遇,此回自更小心许多,尽量与镜月寻找隐蔽之处掩藏身形,待探明前方状况才敢前行。亦因如此,赶路之速又再缓慢稍许。
待入山中,发觉草木遮挡视线难以望清山上,心中非但不忧,反生窃喜。毕竟有此掩护,再与镜月隔些距离,即便山中真有盗匪,也未必可察觉镜月所在,见势不妙大可令其先行躲藏,将那山匪制服再与其会。
而这半山腰处,望那山下却甚为明朗,有何风吹草动皆可及时知晓,自不担忧何人于后追来。只是此番便利同样适宜山上之人,若真有埋伏,更不可掉以轻心。
好在这番领于前方边探边行,并未见得有何异状,四周亦无有人活动踪迹。遂想此山多半乃为荒山,抑或兴许先前那群山匪便是驻于其中之人,如今已被私兵带去,自无人再可作威作福。
眼看已将至山顶,仍无险情突发,这边愈渐松懈,不由朝那天上望去,只见日斜半山快要落去。随即心头一紧,赶忙加紧脚步几下登至山顶再往对侧望去,眼前果真无村无道,看来此夜又需歇住野外。
等候镜月追赶之时,又再仔细眺望一番,总觉山下各处低洼,且也无甚掩护,反倒不如隐于半山腰间天明再行。
于是下定注意当即转身欲与镜月商议,然却望得身后仍无一人,故甚疑惑。思之纵然镜月步伐缓慢,应也不至等候多时仍连身影也难见得,顿时心头发慌,扯步寻去。
沿山边寻边望,越是多望一眼,心中越是焦急,只想此路自己明已探得无甚危险,其怎半道不见,莫非埋伏之人见己举动故意隐去专候镜月?
携此忐忑,直至望见镜月正于一树旁伫立不动,这才放心些许,赶忙凑至其前顺其视线而望,却除一株矮木以外,并无甚可多观之景。
疑惑当中,正欲询问其正观察何物,未想其已先行幽幽喃喃,“想来那年初见距今已有数载,原本以为这漂泊之日终可结束,却未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