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见张角以来,无论张角三兄弟,还是这严政,似乎皆对自己太过抬举,完全不似刚相识不久所为,云涯儿开始隐隐怀疑其中有何蹊跷。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想好对策,如何才能拿得两卷医书。虽说此书并非太平要术,却也算宝贵之物,定难以取得。一时之间,难以想出甚好办法,不禁感觉头痛,便下令整顿歇息。
下马之后,才发现这里正是察觉杜远离去之山麓,不由得一边思起杜远,一边缓步前行。不知其是否已将医书盗走,还是又被张梁抓住。
不自觉间,已离其部较远,正欲返回,只见几个壮汉手执宽刀,从矮丘后窜出。心想竟又遇山匪,细观之,却望得其人头上皆带黄巾,原是自己人,忙亮身份,以为可即刻归去。
哪知那带头之人一听其职,非但无分毫相让之意,反而厉声喝道:“我等潜伏于此,正是要杀尽你辈造反之徒,若无你等,我又何故会沦落至此?”说完,提刀便朝云涯儿挥来。
幸而军中操练之时,有此项目,避之不难。只是不解为何黄巾之人要杀黄巾方将,忙询问之。
而那头领亦无辩解之意,只口中骂道:“我早已见得你等假仁假义,说是带我等推翻暴汉,实则不过以此敛财,自己享了荣华富贵,却要我等出生入死!”随即又是一刀袭来。那人动作迟缓,虽望之壮硕,却尽显疲惫之态。
其口中之言,云涯儿更是闻所未闻,即便那张曼成的确不爱惜士卒,却也是真心为推翻汉室,绝非蒙骗。轻易躲了攻击,正欲再相问之,便只见那人已力竭倒下,大为疑惑。
听其部众所言,才知众人本是豫州黄巾残部,北逃至此,欲投张角,结果得知张角已亡,又遭张梁拒绝,一怒之下来此落草为寇,专劫黄巾。而黄巾之人又岂是此般残部所能劫得,埋伏几日,早已粮尽,终等到云涯儿落单前来,这才蜂拥而出,否则恐怕只能饿死此处。
云涯儿感之艰难,又想起自己颠沛之时,便取了随身携带干粮,递与其中一人,说道:“我尚还有些钱粮,可赠与诸位,若能信之,且放我前去取来。”
此些残部,本就无心作恶,又念及云涯儿亦是同袍长官,哪敢阻拦,因而迅速让出道来,请其通过。以为云涯儿不过只是找个托辞就此离去,却不曾想其真将钱粮取来,各赠一些。遂而上下皆为涕零,争相与云涯儿道谢。
随后,待众人吃了些干粮,那领头之人业已有了力气,竟直接跪倒在云涯儿跟前,急呼:“小人愚昧,几害方将蒙难,本该万死。可惜方将今日大恩,我等恐永世难报,又岂敢轻死?只愿能追随方将,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此番情真意切,尽是肺腑之言,而后众人皆效仿之,请云涯儿收留。
虽说如此,奈何云涯儿并无结党之心,只想早早救了楚阙归还家中,又怎愿答应此人请求。只是若留其在此,待钱粮用尽,终要为祸一方,即便本性纯良,不劫百姓,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暂且带回,说不定可以安置何处,保一方平安。思考再三,终是答应。
话说云涯儿领军返回,部众非但未少,反而增多,且只有本来借与之部回了军中,剩下数十人则于营外等候,令张梁大为疑惑,却只问及张宝是否无恙。而云涯儿自然也只告知其张宝大退董卓之事,其他事情皆未提及。
本以为张梁还会追究相问,结果以事务繁忙为由,未赏未罚,草草辞了,径自离去,使得云涯儿并未寻得询问医书时机。无奈之下,只得先返回部下驻扎之处,安排妥当之后,再去调查杜远行踪。
可遍寻营中,也未探得任何有用消息,甚至自己离开期间,不止官军未来进犯,营中亦无半点异常,不像杜远还潜伏于暗处之状。不过云涯儿此行前来亦并非寻找杜远,其虽不在,却也说明医书尚在营中,倒省去不少麻烦。
打听至夜晚,听闻宛城大军仍被官军所围,而宛城兵力十万,那围于城外官军却只不过两万不到,不由得感叹官军战力之强。照此下去,等各路黄巾残部皆被剿灭,官军有余支援宛城,破城恐怕乃迟早之事。
时间紧迫,云涯儿也顾不得那些,直奔大帐而去,想要硬着头皮询问医书一事。才至帐口,便听见张梁怒骂之声从内传来,“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卑鄙小人,污我兄声名,而乱我军心!若能查得其人,我必戮其全家!”
一闻此骂,云涯儿立即心惊胆寒,幸好此事并非自己所为。而转念一想,除张角自己外,还会污其名声者,必是官军,没想到黄巾一切尽在官军掌握。不过这也倒好,此言若出,忠义之士必定弃而远去,也算了却了张角生前心愿。
话虽如此,帐中答复张梁之人所言却恰恰相反,“将军稍安勿躁,那官军定未想到,此言一出,反令我军同仇敌忾,士气高涨,誓要为大贤良师讨要说法。如今正是大举反击之时机。”这倒是令云涯儿始料未及,原来张角之威望竟早已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抹消。
不过既然张梁正与旁人商谈要事,自己也不便打扰,终是收了想法,准备暂先返回帐中。刚一转身,便听见有人正呼廖化字号,忙转身查看,竟是张梁。
原来云涯儿在帐外聆听之时,守卫早已前去通报,只是突然以字号相称,终究还是令云涯儿倍感不适,毕竟印象之中,能如此称呼廖化之人,似还未见,而张梁之前也并非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