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默然,确实,东西大营原本就是杜家的地盘,她自问没有能力封住他们所有人的准。
人证物证俱在,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从舒瑾调动了叶城驻军参与剿杀他们的时候就已经不可收拾了,舒瑾大约是太自信他们几百人能将她们几十人全部消灭,却没有想到猎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殿下,就算驻军全灭,消息要传出去总会传出去的。”
死人确实不会开口说话,但是叶城边军忽然一夜之间全灭,一定会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龙卫的人迟早会得到消息。
“老八能走到今日,他不会蠢到将此事宣扬出去,自掘坟墓。”百里初唇角轻勾,眸色冰凉:“他是一个政客,然后才是世人周知的大将军王。”
秋叶白心中微震,没错,不管是百里凌宇,还是百里凌风,还有如今不在京中的五皇子都一样是政客,于政客而言,舍夺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仁义,而只有利益二字。
“小白,你是心软了,嗯?”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如果你心软了,怜悯这些士兵,本宫或许可以尝试替你保下他们,收归你所用?”
秋叶白闻言,瞬间抬头看向百里初,见他眸色幽幽,似一片温柔的乌澜,将她笼在其间。
保下那些叶城驻军,收归她用?
她必须承认,在那一瞬间,她是心动的,为他的温柔和宠溺,为这一句‘收归己用’的诱惑,但是下一刻,她看了看那一片茫茫的烟雾,随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轻叹了一声:“你何苦来试探于我。”
他在试探她到底有多任性,可以任性到不顾强行留下这些士兵的性命会惹来的无数麻烦,任性到让他为她的仁慈和悲悯去收拾烂摊子,甚至因此还有无数牵扯太广的后患去处理?
如果留下这些叶城驻军,那么东西大营必定就要有不少人被灭口,没有人合该是该为别人牺牲的。
她转过身去看向天边的明月,却不再说话。
百里初看这她的背影,知道这是她默许了他的决定,眸光微闪,随后抬起手,比了一个优雅而冰冷的姿势。
控鹤监十八司原本安静如鬼魅的身影瞬间便有了变化,他们肩头原本半展扬的骨莲弯刀瞬间全部地展扬开来,如同死神展开了他的镰刀。
秋叶白听着那“噌——噌——噌——!”空气里瞬间响起数到熟悉而尖利的嗡鸣破空之声,那是死神弯刀的低鸣,她望着明月,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手在身后握成了拳头。
她却忽然转过身,看向那一片即将变成修罗场的白皑皑的烟雾。
百里初似乎有些惊讶她会转过身来,他地走到她面前,温然地道:“不忍的话,就不要看了,他们不会误伤到司礼监的人。”
秋叶白看着控鹤监十八司手中造型奇诡的黑色雕骨火莲弯刀,蓦然被往空中一抛,随后那弯刀造型奇异森然的骨片在空中瞬间爆开一团呈圆形,厉射弹射向那一片靡靡的烟雾之上。
她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眼都不要眨一下地看着所有屠戮的过程
那些弯刀在半空中相互碰撞下,“砰!”一声厉响,瞬间爆开无数片光影,因为光影太过密集,几乎就像一阵自天空席卷而来的黑红色风暴或者一种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声不绝与耳,携着阴沉暴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下,蔓卷向那一片白皑皑的迷离烟雾之中。
“啊——!”
“啊啊啊——!”
霎那之间,原本已经小了许多的凄厉的哀鸣之声瞬间拔高而起,无数凄厉而茫然的惨烈悲鸣之声再次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血腥味四溢。
秋叶白瞬间浑身一僵,她望着迷离的云烟,轻声道:“我相信十八司的能耐,我只是要自己清楚地看着上位者所有的不谨慎与鲁莽,所有的思虑不周会给信任自己的人带来怎样的绝望和灭顶之灾,就像……。”
她顿了顿,轻声道:“就像我给小楼和小扶带来的灾难。”
如果说小楼和小扶让她看见了权力杀伐之中失去亲信之人的痛,那么这些即将丧失性命,魂归地府的数百士兵冤魂,便是她手中染上的无辜之人鲜血的开端,是她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见识到政治权力斗争之中,那些动辄杀伐无算之中的残酷。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原来不是只一句词,而是漫漫尸山血海。
江湖的杀伐争斗与朝堂的残酷根本无法相比。
骨莲过处,寸草不生!
迷离的烟雾让她看不见烟雾之下那些残酷的画面,但是无数碎片光影不断地飞离又重合,随后不断地在那些烟雾之间不断地穿行,她能听见那些伴随着血肉破碎发出的一阵阵的凄厉悲呼,如此的绝望。
那一声声的悲鸣,让她几乎可以想见那些烟雾之中不断试图奔逃求生的士兵们惨叫着被割裂成碎片,血肉横飞的样子,烟雾挡住他们的视线,他们只能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他们越是慌张,越是想要逃离死亡却被死神的刀越快收割性命。
他们身后都有为他们伤心的人,就像她会为小楼和小扶的离去而痛苦。
十八司控制骨莲弯刀控制得极好,他们俊美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点悲悯和痛苦,显见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精准的杀戮,连一点血花都没有飞溅上来,却让秋叶白觉得自己鼻吸之间都是血腥气。
她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身形愈发地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