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这件事上,石定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关门弟子最缺乏的东西,他想了想,决定给李廷恩两个人。
“这是从平,从中的小儿子。”石定生手指点了点从平,笑呵呵道,“你别看这小子憨头憨脑的,当年为师在京里,门片子全是他给接的,年头年尾,为师见谁不见谁,都是他做主。”
从平摸着脑门傻笑,方方正正的脸上厚嘴唇豁的大开。
石定生扫了他一眼,又指着站在从平身边一个身材瘦小,有些驼背,尖嘴小眼看上去十分懦弱的中年男子,“他叫赵安,十三岁就去去了西北军中,干了十五年的夜不收。”他说着,目光掠过赵安右手断掉的尾指,神色有些复杂,“以后就让他们两跟着你。”
从中是石家的总管家,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达官贵人。从平作为从中的儿子,能在石府门口做主那些上门送拜帖的人谁能进去拜见,必然也是对官场情况十分了解的人。至于赵安,能在军营中做了十五年的前锋探哨却活着回来,手段岂能简单。
李廷恩很明白石定生为何要送自己这么两个人,可这样两个手下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出来的,就算是一品大学士,又能从家仆中挖出几个这样的人才?
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被石定生摆摆手堵了回去。
“你带他们回去。为师老了,这些年想过些清闲日子,上门来往的人不多。再说为师一把老骨头,能有多少人惦记着,就算有人起了黑心,永溪石氏百年名望,老夫叫他们来的去不得!”石定生目中爆出一抹精光,冷笑道:“区区一个商家子弟,竟敢算计我石定生的弟子。这笔帐,老夫必要讨回来!”
石定生说罢,见李廷恩脸上发沉,淡淡道:“廷恩,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年岁太小,中个解元,外头已有人不舒坦。你的路还长着呢,别为这种事坏了名声,说到底,他也是你的堂姐夫。唉,为师真是后悔,若早些收了你做弟子,还能与你那几个姐姐挑几个合适的人,如今,亲事不做也做了。自古以来,这家事,最是叫人投鼠忌器。那屈从云若非在这上头捏着你,以你的才智,不会着了他算计。”
这种叫人不得不低头的滋味的确难受。石定生做老师的心里不舒坦,李廷恩更不会痛快到哪儿去。原本他打算自己来做这事儿,但石定生一片爱护之心,说的话也都是道理,李廷恩只得默认了。一日他没有走上顶端,一日他就会被束缚。石定生可以无所顾忌出手教训屈从云,只因石定生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不行,只因他还是一个区区解元。
李廷恩应了声是。
石定生嗯了一声,点着赵安道:“往后你就叫他赵叔罢。你赵叔跟了我十几年,我也是想给他找个下半辈子有靠的地方。他为大燕撒过热血,你要将他当做正经的长辈。”
李廷恩有些诧异。照理来说,从平是家生子,理应更亲近的,为何要单单将一个赵安挑出来,还特意要求以长辈之礼待之。只是他相信石定生不会害他,这种小事石定生不说他也不问,见赵安一直一脸迷糊缩手缩脚的站在那里,当即应下了。
“有他们跟着你,为师也放心了。”石定生捋了捋雪白整齐的长须,默了片刻又问,“蔡妈妈用着可还顺手?”
李廷恩立时道:“师母给的蔡妈妈,让我娘清净了不少。”
石定生呵呵笑了笑,“你呀。为师有时候想想,真弄不明白你家如何出了你一个异类。说起来,你们那位做到二品致仕的老祖宗在官府的档书我也翻阅过,论见解,他可比不上你。你家中尚未分家,家业有了却没有立起规矩来。你师母给的蔡妈妈原本是她陪房过来的二等丫鬟,叫她尊规矩办事还使得,叫她立规矩就不成了。这样罢,琅嬛身边有个崔嬷嬷,以前是宫里做尚宫,司教养之职。眼下她也用不着了。我明日叫她把人送来,你这趟回家就把人带回去,让她先暂且帮你料理内院的事情,待过两年你成了家,自有人接手中馈。总不能让你天天跟一群妇人搀和,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想到家里一个王管家管管外头的事情还行,内院出了事,就算王管家再有能耐,也是毫无办法。叫一个宫中出来的嬷嬷去料理内院,是十分能镇得住跟脚的,这一次李廷恩就没有推辞,“多谢老师。”
石定生哈哈大笑,“你往后多给你师姐送些好东西就是,像那玻璃宝瓶,你师母和师姐都稀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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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廷恩就带着石定生给的人赶路回了三泉县,中途分开让长福带着石定生的亲笔手书去将屈家人接出来。吴县令看到石定生的手书,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就将屈家的人都放了出来,只是少了一个屈从安。
长福带着屈家人赶回家的时候,屈大太太几个女眷还在小曹氏的院子里,一听李廷恩将人都给弄出牢狱,急忙出来。看到相公儿子的狼狈相,几个女人上去哭成一团。屈家几个一起被关进去的下人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太太奶奶的直叫。尤其是见了李翠翠,下人们分外恭敬。
屈大太太哭过丈夫,在人群中梭巡了好几回都没发现屈从安,她立时觉着不对劲,抓着屈大老爷的手追问道:“从安呢,从安是不是先回家去了?”
见着屈大太太急躁愤恨的模样,屈大老爷眼神躲闪中着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