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名幕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探视的目光落在李廷恩身上。
李廷恩细思过这番话,忍不住摇头失笑闭目养神的石定生道:“老师,今日我才明白,何谓女人心计。”
石定生闻言掀了掀眼皮子,直起身道:“见识了罢,京城里处处都是坑,你啊,聪明绝顶,却照面就被人给陷了进去。”
李廷恩右手在下巴上抚了抚,否认道:“今日之事,倒也并非都是祸,最后的结果,只怕不会如*郡主早先预料的一样。”
“哦,说一说。”石定生就很兴奋的看着李廷恩。
“老师。”李廷恩起身给石定生斟了杯茶,镇定的道:“*郡主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不仅成功离间了岑子健与姚凤清,让平国公府与姚太师府上起了嫌隙,还将我给拉下了水,实则漏洞颇大。”察觉到两个幕僚目光熠熠,李廷恩觉得有点好笑。
“千般算计,百般筹谋,可惜他们忘了平国公府与姚太师分别能在军中与士林清流里立足的缘由。一个靠忠义,一个靠仁理。今日*郡主是在大街上搭下这一台好戏,众目睽睽固然让姚凤清失去脸面又受了伤,岑子健完好无损。却忘了一件事,无论岑子健有没有将姚凤清给救出来,至少在百姓眼中,岑子健堂堂男儿丈夫,平国公府世子,大长公主嫡长孙,的确是跟在*郡主身后忍辱追了近一个时辰。姚家要名声,就不会为一个已成弃子的姚凤清与平国公府撕破脸,两家依旧会是至交。至于私底下,只要不影响大局,两家谁也不会在乎的。再说我,仗义执言,赶走了*郡主,就算有人觉得唯独姚凤清一人受了伤的事情有蹊跷,姚家依旧得对我感恩。”
听完李廷恩这一番话,石定生眼神大亮,击掌赞道:“廷恩,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他拍了拍桌案,抚须笑道:“不错,不错。看样子今日你帮岑子健他们二人说话,也并非鲁莽行事,这样为师就放心了。少年人,最怕的就是气盛啊。”
石定生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说的李廷恩了然而笑,两个幕僚却讪讪的垂了头。
过了片刻,其中一名幕僚就补救道:“公子行事稳健,乃是大人的福气。想必公子也度好姚太师的心思了。”
“人的心思千变万化,事易时移,时移世易。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李廷恩见到幕僚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没有再继续说难听的话,而是对石定生道:“老师,想来姚太师不会有意为难我这个没受伤的人。”
说到伤字,石定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姚凤清右手受伤这件事并不是不惋惜,总算与姚广恩相交多年。不过这次李廷恩没有受伤,岑子健没有受伤,唯有姚家的希望姚凤清受伤了,这件事便添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味道。姚家人心思如何,并不难猜测。好在石定生深知姚广恩的为人,最后能坐到太师的位置上,姚广恩必然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不担心姚广恩就此会站到太后一面为难李廷恩,担心的却是此次一击分化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成效,后面的人会再出计谋。
这一次自己的爱徒应对妥当了,下一次呢?
石定生想了想嘱咐李廷恩道:“还有十几日就是会试,你别出门了。正好出了此事,对外头的人,为师自有话说!区区稚子,一箭算三家,为师倒要瞧瞧杜玉楼的本事。”
听见杜玉楼三字,李廷恩诧异的挑了挑眉,“老师以为这次的事是杜玉楼?”
“你以为会是寿章长公主还是太后?”石定生哼了一声,怒道:“太后秉性刚烈,寿章长公主行事跋扈。她们母女若要出手,绝不会让*郡主出面,姚凤清也不会只废了一只手。这次的事,十有j□j是杜玉楼的手笔,杜玉楼此人,表面看起来行事耿烈,实则手段毒辣阴狠。否则即便有太后撑腰,他也坐不稳左卫军都督这个位子。若为师没猜错,他只怕是得知了寿章长公主想要将*郡主下嫁给你的事情,唯恐到时说不动寿章长公主,干脆就断了你的前程。说到底,在杜玉楼眼中,毁了你的前程,为师还能再寻弟子,姚凤清却是姚家孙辈中唯一有指望在仕途上出人头地的子弟,他不会冒此奇险。只是不知为何,最后*郡主改了主意。可惜啊,算来算去,国戚出身的子弟,还是不能明白文臣武将能立足朝堂自有其行事准则。”说到这里,石定生顿了顿,困惑的道:“这事还有捉摸不透的地方,为师已叫人去打听消息了。”
的确如此。姚凤清与岑子健也许可以是特意被人安排去往鸣鹤楼,做出一副巧合的样子,可自己却是心中一动,得知鸣鹤楼被王家买下才有意进去看看,想借一斑窥全豹的。按着老师的说法,若此事真是杜玉楼安排,他如何能够猜到自己哪一天出门,如何让自己走到春安坊,如何让从平特意在自己耳边说了那句话把自己引到鸣鹤楼中。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如此算无遗策!
或许,事情并非是杜玉楼安排,仅仅只是*郡主在当时的局面下仓促做出的事情?
被石定生一说,李廷恩只觉得一团迷雾笼罩在心中。他很难想象,*郡主能在短时间内作出如此快速的反应,就算最后这个局并不完美,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刺埋下了,有时候一点微弱的失衡也是会影响全局的。
想到进来是听见石定生与幕僚的对话,李廷恩心中忽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