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奉上尚未干透的墨迹,石定生哽咽道:“广恩,你放心。”
“以月凌日,太后,要扶正社稷。”姚广恩断断续续的道出这一句话,让石定生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好,你放心,你放心。”石定生连说了几句你放心,姚广恩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又看着李廷恩,“松青,我,我要求你一件事。”
石定生急忙道:“你说,你说。”
姚广恩笑了笑,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边上站着的姚二老爷,“这,这是我次子节重,他,他膝下有,有一yòu_nǚ,年方十二,我去之后,她为我守孝,守孝三年,正是,正是及笄之期。我,我欲为她定下亲事,将她许配给你的弟,弟子。松青,你,你可应我?”
此言一出,屋中人人大惊。姚二老爷没想到姚广恩居然在临死前要为自己的爱女定下一门婚事,李廷恩之名他当然也听说过。可才有姚凤清的事情,姚家上下对完好无伤的李廷恩并非没有一丝怨恨,尤其姚广恩还是因此事引发旧疾,行将去世。再说人人夸赞李廷恩,但李廷恩的真本事有多少,谁又清楚。
面对一干蠢蠢欲动的儿孙,姚广恩只是轻若蚊蚋的吐出一句闭嘴。在姚家积威甚重的他即便病倒在床榻,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依旧立时就让所有人都压下满腔燥意,闭口不言。
压服住儿孙,姚广恩又期盼的将目光移向石定生,“松青,你可答应这门婚事?”
“柏寒,你这又何必。”石定生再也想不到姚广恩要自己将李廷恩带过来是为了此事。若早清楚,他绝不会带李廷恩过来。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如今一日日展现出超凡天赋,在这个弟子身上,他花了比亲生骨肉更多的心血。而这个嫡子不负众望,眼下唯一欠缺的就只有根基。弟子的婚事,他是打算慎之又慎的。姚家的孙女,身份足够,却并非是个好选择。可面对临终祈求,石定生无论如何是开不了口拒绝的。
李廷恩看出石定生的为难,更清楚目前的情势。他虽然不愿意被人逼迫着定下亲事,但眼前的情景,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到这里,他恭敬的冲姚广恩道:“能被太师看重,是廷恩的福气。”
“好,好。”姚广恩欢喜的笑了笑,不顾石定生难看的脸色,吩咐姚二老爷,“去把阿词的双鱼佩左佩拿来。”
姚二老爷满心不甘愿的在姚广恩威逼的目光中很快的去后院女儿姚清词手中拿了块玉佩回来。
姚广恩摩挲了几下玉佩,将李廷恩叫到跟前,把玉佩给了他。
看着翠绿通透成鲤鱼形状,鱼眼上还镶了颗淡粉小珠,背后刻着一个词字的玉佩,石定生一下就想到了这玉佩的来历,登时明白姚广恩是要将这玉佩做信物,他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当年姚广恩得先帝钦赐一块翠玉,姚广恩求得先帝恩准后将翠玉给巧手玉匠分开制作成七对双鱼佩打算留给七个宠爱的孙儿孙女。那时姚广恩膝下人丁单薄,算上庶出的孙子都才只有三个,至交好友们为此笑话了姚广恩许久,京中重臣都清楚此事。
这块玉佩一旦系在李廷恩腰上,今后这亲事只怕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石定生想了想张口语言,姚广恩却比他抢先一步道:“阿词,阿词幼学庭训,日念女则,她,她不会辱没你。”
姚广恩如此一说,石定生纵有千般机变,都说不出口了。
李廷恩将玉佩系在腰间,恭敬的道:“能得姚家女为妻,是廷恩的福气。”
姚广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叫我一声祖父罢。”
李廷恩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对姚广恩的目光,下意识的就看了看石定生。想到玉佩都收下了,木已成舟,石定生也不想再墨守陈规,就冲李廷恩点了点头。
李廷恩便温和的喊了一声祖父,“祖父放心,我必善待阿词。”
“好。”姚广恩没有多对李廷恩嘱咐交待什么,仿佛他只是随心许了这么一桩婚事。他扭身看着姚大老爷,脸上此时已开始慢慢变得红润,浑浊的眼底亦清明一片,仿佛蜡烛燃烧到最后一刻所迸射出的火光,看的姚大老爷心底一抽。
“辞官不回乡,留女不留男。”
也许是先前就被叮嘱过,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姚大老爷显然是听懂了,他哽咽了两声含泪点头。
见到姚大老爷点头,姚广恩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看雕工精美的承尘,忽然想到当年在乡下时与兄弟姐妹挤在一张嘎支响动的木架子床上的情景。过往纷至沓来,数十年艰辛,数十年朝廷风雨,他缓缓闭上眼,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浊气。
“父亲!”
“祖父。”
“柏寒。”
姚家儿孙一起跪到地上放声痛哭,石定生身子摇晃着伸手去试探了姚广恩的鼻息,片刻后失望的收回手,泪水夺眶而出。
姚大老爷哭了片刻,抹抹泪从地上起身,对石定生道:“伯父,父亲生前写了折子,我与家中几位兄弟都是官卑职小的人,父亲有交待,请您帮忙将折子呈到御前。”
“好,好。”石定生被李廷恩搀扶着站起来,缓声道:“我与你父亲乃是至交,你父亲的追谥,追赐,追封一应事宜我都会为你父亲料理妥当。你们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