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被勾魂使者捉拘了去。别看东宫屏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旁边的薛志强也是身体腐则腐矣、酷劲不减,真遇到了这么个地狱鬼吏,那都不敢硬着头皮再逞能。
他们躲在旁边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借着周围的森森草木作掩护,从草叶和岩石的缝隙间悄悄朝外窥探,看见那条人影已经停下,脑袋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东宫屏低声问:“薛大哥,他在搞什么鬼?”薛志强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就在两人凛凛戒惧的观察中,那人影裹着烟雾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面貌身材依旧很难看清楚,但是扛在他肩膀上的旗帜发出的扑啦啦声响,听起来更加真切清晰。
东宫屏谨慎了,心想现在说话不是不安全吗?右手摸着一根树枝,急忙捡起来,就着地面写了几个字:“情况不乐观。”
岩石上有一块格外光滑的奇异表面,天上的光色照下来,被它映衬后照在地上,有那么二尺见方左右的地方视野分明。
薛志强看了看,摊开烂巴掌把那几个字抹开,然后直接用手指在上面写“不怕,一个人而已”,后面画了一个圈,意思是那勾魂使者毕竟只是区区一个人,打,那是打他不过的;逃,不及他飘逸步伐快,也跑不了;只有躲,悄悄躲在暗处,勾魂使者一个人总不能把偌大的葫芦口全部逛遍,那不累死他,也得烦死他!
东宫屏实际上没太明白薛志强的意思,那个圈圈画得太抽象了,但明白薛志强是让自己别担心。
那人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走向东宫屏和薛志强藏身的大岩石,动作不算很快,扛在肩膀上的旗帜给两人极强的压迫感。
东宫屏嫌弃用树枝麻烦,索性也用手指划地写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或逃跑,被从背后袭击;或拼死一搏,争取一线生机。”薛志强写着。东宫屏回应写出“哪怕鱼死网破”。薛志强点点头。
东宫屏表面坚毅,心里暗暗叫苦,暗忖薛志强身体孱弱不堪,走路摇晃踯躅,呼吸气喘不已,真打起来架,他不拖后腿就算是非常好了,恐怕最后的情况会演变为自己和勾魂使者单打独斗。这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凭借自己的三脚猫武功,正和勾魂使者打起来,那就是夜猫挠抓老虎的屁股,胜败如何,完全没有任何想象空间。
不过那人影倒也小心了,在距离岩石大约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把旗帜从肩膀上转下,双手握定,开始不停抡舞。
这个动作让东宫屏惊讶不已,转念一想,心里乐了,手指写着:“敢情这是偷空跑来练舞的。”
薛志强的脑袋虽然被软斗篷遮掩,没有露出面貌,但依旧能感到他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随着勾魂使者的舞蹈越演越烈,周围气息旋转得越来越凶猛,岩石前面的草叶被吹刮的簌簌乱摇。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后面出现了新的一群人影,随之而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声。
东宫屏大吃一惊,心想这些人难不成都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怎么才这么些时间,就一起来到了这个鬼隘口,看动静,莫非都想跟着第一个勾魂使者跳舞?再听那乐声,有锣鼓,有唢呐,听着有些阴恻古怪,但是萧瑟荒芜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关系,竟能隐约听出几分喜庆感。
接着,就在这伙莫名其妙抡开十几面大旗的人群背后,浮现出四条人影,不同的是,他们的步伐相当齐整,肩膀上都接着长条木杠,扛着什么东西。再走近些看,所有人周围的雾气都闪开了,莫不是青面獠牙的面容,身上穿着挂红带绿的喜服。
唢呐锣鼓开始变得轰响,旁边不知是谁甩出鞭炮,噼里啪啦乱响,本来鸟不拉屎的鬼隘口,竟然变得热闹了很多。
东宫屏恍然大悟,趁着现在外面喧嚣,也不用悄悄捏枝比划,低声说:“我懂了,敢情这是有人要出嫁啦。”
薛志强点点头,低声说:“是鬼出嫁。”
东宫屏看看那轿子,通体黑木黑布,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轿子造型的棺材,周围挂着红色的彩带。
东宫屏仔细再看,觉得不对劲了,本以为这些舞弄旗帜、吹奏唢呐敲锣的家伙都是阴间的鬼怪,可再看它们的皮肤,不对啊,像是纸扎的怪物,轮廓边角处尚有褶皱。四个轿夫扛着那轿形棺材是力气活,同样看起来是被纸扎成,但是身体和乐手不同,通体材质瞅着是厚纸而非薄纸。唯独第一个出来的那个人,活脱脱是真鬼怪的模样,皮肤纹理丑陋而清晰。
东宫屏喃喃自语,低声问:“怎么会这样啊?”
薛志强冷冷说:“不奇怪,这不是普通的鬼女出嫁,而是阴婚,要求举办这场婚礼的不是阴间的死人,而是阳间的活人。”抬起胳膊,手指最前面的那人,“我明白了,那个勾魂使者平时除了在通道后面等待上门的生意外,还接受阳间活人的聘请,帮忙举办阴婚挣钱啊。这年月怪了,怎么连阴间的鬼吏也都有了活络头脑,喜欢一切往钱看了?”
东宫屏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就是阴婚啊。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婚礼,毕竟住在乡下,以前也听说过有人胡闹,为死去的单身男性亲人购买女性尸体,举办所谓的阴婚。曾经有一段时间,十里八乡的女性墓地被盗掘现象十分严重,不少年轻女性的尸体都不翼而飞,里面留下一小串“买尸钱”,都是被转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