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东宫屛打趣说今晚好热闹,牢房外面的人绝大部分睡眠正酣,唯独这牢房时不时被人过来走上几圈。
连绮山苦笑不语,心想如今面临极大的困境,自己心胸惴惴,反观三弟东宫屛,依旧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虽然他年纪小,才是大丈夫。转念一想,三弟窥破了孙高财和钟王妃中间的会面,说起目前处境的危险程度,丝毫不比自己轻,他心里未必不害怕,只是心理素质好,更懂得掩饰而已,单单这一点也比自己这个秀才强多了。
连绮山胡思乱想,看着东宫屛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心里跟着生出几分豪气,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我命中确实有这么一劫,还得好好向三弟学习,别操没用的心,随他去吧。”
脚步声到了牢房门外停下,传来老衙役的声音:“哟,小红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起来我这里坐坐了?”接着传来红花梨的声音:“自从上次赢了前辈几个小钱,看前辈总是怏怏不乐的样子,还不肯接受我的退款,我心里实在惶恐,惦记着你这里的好茶好水,就是不敢过来。”
“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得好好批评你,你是太高估你自己的能耐,太低估我这老汉的胸襟。得了,以后你想来我这里喝茶,我随时欢迎,先给你把门打开,你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来审问犯人的吧?”
“前辈就是目光敏锐,一猜一个准。是啊,我本来奉了命令来这里开导法师,心里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凑巧刚才听到舍妹说抓了法师的同伙,所以心里有了主意,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顺利完成州官大人交办的任务。”
东宫屛低声说:“二哥,这个红花梨接受孙高财命令的时候,表现得挺积极主动的,想不到他一再在外面逛荡拖延,现在才来。”
“我听他语气,心里按着一面明镜,明白着呢。这个红衙役是准备用你来胁迫我就范了。”连绮山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都被抓了,先前想好的‘万一’策略,其实已经没用了吧?”
东宫屛揉揉鼻子,表情无奈。
门被拉开,红花梨走了进来。连绮山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帽子上的大红花,微微错愕,转而对旁边的东宫屛小声嘀咕,说男性头戴红花,若非真fēng_liú人士,那就绝对是不正经的流氓。他的声音虽然低,还是被红花梨听得清清楚楚。
红花梨不以为然,大大方方说:“白天州官大人审讯……不,应该说是劝说法师的时候,我不在现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看来彼此印象深刻。”
连绮山愣了愣:“你戴着红花,说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不错的。问题是,我一介囚徒,怎么会给你堂堂衙役大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戴红花,被人看着醒目,那是依托外表的打扮。连法师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儒雅气息十分浓重,和以往被关在这里的犯人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让我一眼看来,果然印象鲜明。”
连绮山点点头,咕哝句原来如此。
红花梨看看东宫屛,咦了一声:“我来看看新犯人啊,年纪不大嘛。哟,认出你了,你就是先前站在府衙门前翻来覆去不停打量我们大门的那位小兄弟啊。我明白了,你那时候存心在周围打眼,想要浑水摸鱼,找机会混入州官府衙。”
东宫屛哈哈一笑,不说话。
红花梨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有本事有胆色,难怪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可惜啊,我红衙役要对不起小兄弟你了。你懂得,我别无计较,只能用你来胁迫这位始终不肯就范的连法师。”顿了顿,咳嗽一声,“如此作为……虽然不够光明正大,可也是摆在堂面上说明话。”
东宫屛和连绮山面面相觑,觉得眼前这位头戴大红花的红花梨,果然是爽快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