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六十三了啊,精力果然不如以前了……这腰,哎呦,轻点……”忙完了一天的案牍,张道涵只觉得头昏眼花,腰也痛得厉害,趴在床上,令侍女轻轻地按摩着腰肌。
“还是朱幕使年轻,精力旺盛,管完了职官司,又跑到科教司,连工程院也不放过,还真是精力过剩啊……那周望,也过了六十,咋就精神那么好咧?看来,打熬筋骨还是有用的……”
张道涵心里不无嫉妒,暗思道。
正思着,下人忽然报道:“外联司总管杨一仁求见。”
“哦?”张道涵心下狐疑,暗道:“这杨一仁返回荆州述职,早已见过,现在又来,却又是何事?”
“让他到书房等着吧!”
张道涵随口吩咐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侍女的服侍下,开始穿衣。
不过盏茶功夫,且听见杨一仁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又来叨扰府令大人了,还请恕罪。”
张道涵大笑道:“哪里哪里。杨总管一点也不惦记江南的风花雪月,却记挂着我这个老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一仁目前虽担任外联司总管,却奉林纯鸿之命,常驻江南,每日游走于sao客、名激之间,为邦泰收取江南士子之心奔忙,所以,张道涵有此一说。
杨一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张府令说笑了,都是为都督办事。”
“这个差事可让老夫羡煞不已啊……哈哈……”
……
两人闲聊片刻,张道涵话题一转,问道:“不知杨总管此来何事?”
杨一仁拱了拱手,回道:“在江南呆了半年余,属下与江南奇女子柳如是多有接触,这女子相貌、文采无不出众,文人sao客,无不仰慕。属下考虑,不如将柳如是邀请至荆州,再邀请一些文采fēng_liú之士,举办一次文会。这对收取天下士子之心,不无裨益。”
张道涵的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只要杨总管能请得动柳如是,自无不可。此事杨总管自能决断,何必费工夫告诉老夫?”
杨一仁笑道:“是这样的,柳如是对都督多有耳闻,言语中颇为仰慕,这事是不是应该让都督决断?”
张道涵恍然大悟,瞬间对杨一仁的来意如明镜似的。杨一仁的用意无非就是推动林纯鸿纳柳如是为妾!
这次林纯鸿在吕宋纳陈天瑶为妾,并从吕宋和海事都督府调拨了大批骨干至三府任职,张道涵当然明白,林纯鸿在着力扶植海派。
海派大规模进入中枢,自然从进士举人派和旧人故识派中分享了权力,引起了两派的共同精惕。张道涵、朱之瑜执掌中枢这么久,要是连这点敏感性都没有,估计仕途也到了尽头,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张道涵人老成精,杨一仁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杨一仁考虑到的,无非就是林纯鸿的妻妾中,没有一人是属于举人进士派的。
无论是张道涵,还是杨一仁,都认为,周凤,周望之女,其倾向性不问可知;崔玉儿,在广州执掌三一社,与海商、荆州本地商人联系紧密,一半属于旧人故识派,一半属于海派;陈天瑶,在吕宋出身,在吕宋长大,理所当然地归为海派。
那柳如是在江南呼风唤雨,将江南士子迷得神魂颠倒,一旦成了林纯鸿的妾,吹起枕边风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虽然张道涵万般希望林纯鸿身边有倾向于举人进士的妾侍,但张道涵也不会轻易地吐露自己的心思,摇头道:“想来柳如是闲来无事,说谈中提了都督几次而已,犯得着麻烦都督么?”
杨一仁暗思着,张府令故意装着糊涂,看来此事非得我出头不可,于是他咬了咬牙,道:“张府令,那柳如是心气甚高,属下去请,十有仈激u请不动。此事非得都督亲自出马方可!”
张道涵一听,陷入沉思之中,不停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最终,他摇了摇头,对杨一仁说道:“当年,都督纳二夫人时,兴起了多少事端?杨总管当时还未至邦泰,可能有所不知。都督最恨的,就是属下插手家事,或者家人插手政事。我看,这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一仁并不死心,嘴唇张了张,还要劝说,却被张道涵挥手打断:“杨总管可以继续邀请柳如是至荆州参加文会,能请得动最好,未来怎么样,谁又说得清?”
张道涵虽坚决反对主动推动此事,但好歹留了一点点余地,让杨一仁不至于过于失望。
杨一仁颔首道:“谨遵府令的吩咐。”
杨一仁的失望,张道涵哪能不明白,他老气横秋地说道:“都督是我的徒儿,秉性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恐怕走不通,也不要费心思了,随意就好。邦泰的核心,始终还是在阁幕属,现在按照功绩和声望,有资格进入阁幕属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这些人中,总是少了一份文气啊!无文气则不正……”
说完,张道涵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无论是杨总管你,还是夔州的马总管,皆一时之俊杰,奈何时日尚短,功绩和声望不显,难啊……”
杨一仁低头道:“属下让府令失望了。”
“失望倒不至于。不过,老夫要送你一言,凡事讲究一个光明正大,一些小伎俩,纵然能得意于一时,终究上不得台面。对于你而言,如果能大批大批地将江南士子送至行知书堂求学,又能募集大量的才智之士进入工程院,不仅会得到都督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