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无休无止,狂风肆虐,吹到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二人被带到一处小帐篷,被告知后日便会有人护送他们回离冰城。乌乌吃了点东西喝了水,倒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睡了,淮音却是心绪万千,翻来覆去地看那朵猩红的碎浮屠。
想要救决夕,那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两年前她被派到魔伽半岛盗龙,麟凰也同时被派到了帝都锦梦城埋伏其中,唯有那婆颉圣水,连师父也毫无线索不知在何处,但无论如何要加紧步伐了——决夕已经失控,衰弱到没有办法控制那些黑雾。
环绕她、保护她、却也时时刻刻想要吞噬血肉的黑暗力量。
然而失去武功的她却已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师父的指示,在此之前,能顺利把碎浮屠送给龙瑶便好了。
她正想着,帐篷门被一把掀开,冷风呼啸着吹进来,又很快被隔断在外。
“高亦飞说你也受伤了?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来者是一个年方双十的女子,身穿一袭浅色宝缎狐裘,上绣金丝繁花,雪白的绒领中衬着一张清秀英气的脸。她挽起袖子,将药箱甩到地上,“哪里伤了?这、这是碎浮屠?!!天哪。”
她满脸期待地伸手,淮音便递给她看。
“不错,最新鲜的。”女子也不十分在意,翻看一会就还给她,“此药极烈,你们用药之时需得十分注意。你的手伤了?伸过来。”她从药箱里翻出一卷纱布,一些药膏。
“啊?哦。”淮音才反应过来是在极神渊摘药时被荒鹫撕破的伤,她边让那女子上药边试探着问,“你是大夫么?”
“我是最好的大夫。”女子盘腿坐在地上给她清理伤口,鹿皮靴子一晃一晃的,“诶,你这三道伤疤还挺严重的啊,想去掉么?我有很灵的药方。”
“多谢好意,这倒不用了。”淮音抓住了女子话中的关键,“最好的大夫?莫非你是药王谷主?不、不对,可是我记得药王谷的主人是一位三十几许的男子,名为裴戈。”
“别提那老混蛋,说什么要云游四海就把烂摊子抛给我这个徒弟。”女子愤然道,三两下便干净利落地包扎好了伤口,“介绍一下,我是现任的药王谷主,铂蓝。”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我也不想的,那高亦飞伤得快死了,石凡直接带了三千帝**来药王谷求诊,我逼不得已才被带来,哎!”
“那真是太过分了。”淮音毫无诚意地顺着她意思说了一句,急急忙忙将寻医贴展示给铂蓝看,眼神恳切,“大人,求您出手救救龙岛岛主!”
这位新晋的药王谷主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很贵的啊,天炎?不去。”
淮音缠了铂蓝整整一天,无论加码到多少诊金后者都不肯松口,缠得铂蓝的侍女刀豆都烦了,一看到她就通知自家小姐快溜,铂蓝想了很久其他地方都绕不开,最后只好躲到主帐里。
帐篷里燃着火堆,高亦飞正与几名副将商讨军策。
“换药。”铂蓝背着药箱,理直气壮道。
见几名副将被遣退,铂蓝一边拆纱布一边叫他,“高亦飞。”
“嗯。”年轻的少将淡淡应着,也不在意她直呼名字。
“你是不是没老实按我的嘱咐做啊?叫你躺着别动静养,你天天和他们谈论事情,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靠,你这伤。”纱布被完全拆下,骇人的伤口暴露出来,只见一大片皮肉被扯去露出鲜红化脓的肉,几道巨大的撕裂伤深可见骨,整个肩膀和上臂处全是野兽咬痕。
“啧。”铂蓝脸色很难看,这伤完全没有好转啊。那时她被连请带抓地到离冰城军营来,眼前的男人已经昏迷多时垂垂欲死,自己用尽珍稀好药又足足守了两天他才醒过来,然而这伤口和初见时并无区别。
噬魂鬼……
她听说上个无月之夜噬魂鬼突袭,高亦飞以一人之力守住了离冰城门,直到其余人带着火把前来支援才颓然倒地。他是第一个被噬魂鬼咬伤之后还活着的人,她却对如何医治毫无头绪。
毒么?还是单纯的溃烂炎症?回头得让刀豆再翻翻医书。
“铂蓝姑娘不必担心,后日你便与那两个城民一道回去,我会派人护送你们。”高亦飞的眼神冷静到可怕,声线平静,是最彻底的军人做派,“这里太危险了,改日我叫人将诊金送到谷中。”
“病人没好,我是不走的,不然砸了我药王谷的招牌。”铂蓝头也不抬,下手故意狠了点,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她有点心虚地看了高亦飞一眼,后者依旧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她乖乖换好了药,重新包扎上干净的纱布,“等会让刀豆熬好药端过来,你睡一会吧,这样好的快。”
“辛苦姑娘了,石凡,送谷主。”逐客之意不明言表。
几乎是被拎着赶出帐篷的铂蓝在外头愣是站了一个时辰,冻得整个人都没知觉了,都没见到那几个进了主帐的副将出来,知道高亦飞又是不听医嘱专心军情。好吧,要死就死吧,赶紧死,她一下就火了,做大夫最讨厌的就是不惜命的人,自己千里迢迢来简直白费功夫!
铂蓝满脸怒气地回自己帐篷,便吩咐刀豆收拾行囊,淮音看眼色不敢再烦她,自顾自地盯着那张寻医贴,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拐骗大夫、将药送回龙岛,而乌乌又该何去何从。
第三天果然有人来通报说要回城。
淮音临时又去找乌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