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夜渐渐冷了下来,沈兮珞辗转反侧,迟迟未眠,最后侧躺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二十一世纪的她,下了这么多墓坑,见了那么多死去的古人,墓坑里会发生坍塌、渗水,甚至还有瘴气,她都不怕,可在这个世界,面对这么多活人,她却害怕起来。
她不是非得善良的。
北宫离,既然你想做一个好名声的明君,可我偏不让!
一大清早,沈兮珞就感觉到脸上被谁掐着,双眸一睁开,映入眼眶的,便是那张熟悉而阴鸷冷傲的脸。
他对自己的脸下了狠手,食指与拇指紧紧掐着她脸颊,嘴唇都被他捏到变形,使得她说话都含糊不清:“干嘛?一大清早的。”
泠渊陌冷冷瞥一眼衣架上的外衫,再冷眼上下打量她身上衣服,她身上仅一件蝴蝶褪粉的抹胸,搭一件绣着睡莲绣样的嫩黄色外衫,露出的修长白嫩的颈脖,皓月般的手臂与好看的肩胛。
泠渊陌不禁浑身燥热,背过脸去,示意她赶快起来换上朝服,负手背过去不看她,生怕做出什么不得宜的举动来。
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也不屑于解释太多,要不是沈兮珞突然地闯入,他连碰都不愿碰别人,隔绝他人于千里之外。
沈兮珞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寄人篱下,也不好违逆他,只好坐起身来穿衣服,这衣服也是繁琐至极,她心里烦躁,嘴里小声嘀咕道:“好难穿啊!”
泠渊陌冷眼瞧她那双笨拙的手,大步跨上前去,帮她把衣服腰带给系好,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情,眼神迷离,紧抿双唇,似乎在忍着什么。
他带着厚茧的指腹触过她身上柔嫩雪白的肌肤,忍不住流连期间,粗糙的指腹,在她身上,反复轻抚,从颈脖、锁骨、腰身、小腹……往下……再往下……
沈兮珞顿时觉得下身酥麻。
“泠渊陌?你……你碰到我下边了……能不能把手拿开?”
若不是沈兮珞那手在他眼前晃晃,还有她后退半步闪躲的动作,他恐怕就要直接横抱着她扔到床上,就地正法了。
泠渊陌不怎么高兴,皱眉看了一眼她后退半步,道:“我是你夫君,以后我想碰哪里就碰哪里,不许闪躲。”
沈兮珞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又随手从洗漱架上扯下一块毛巾,在洗漱盆里浸了热水,走到她眼前,毛巾覆在她脸上,右手一把拖住她后脑勺,手指从她如瀑的黑发里穿过。
左手上的热毛巾往她脸上覆去,随手擦了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便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拉起她就往府门外走。
热水盆里的水溅起水花,洒了一地,澄亮的樱木地板,泛着水珠,沿着缝隙缓缓流着,没人察觉,也没人察觉,站在辞涯小院院门外的任司微眼里的诧异,目光随着两人的身影望去,眼底泛着红血丝。
她本是想把今日的药研磨一些,拿到辞涯小院来给沈兮珞,还没走进小院,便看到寒王拉着沈兮珞出来,急匆匆地往府门外赶去。
沈兮珞身上那套杏黄色掐边的锦绣朝服,飞鹤望月,乃是本朝王妃的服制,她原以为泠渊陌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是觉得沈兮珞新鲜有趣,没想到,孤身了九百年的他,居然真的要沈兮珞做他名正言顺的妃子。
手上的药包被她捏的稀碎,药包被戳破,一阵清风吹过,她精心研磨的药粉随风而去,殷红丹寇指甲掐进剩下空荡荡的药纸包里。
她等了几百年的男子,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拉着一个人间少女的手,从她眼前走过,那是她等了许久,依旧遥不可及的背影……她却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