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致远兄所说的英雄豪杰莫非就是匹马戍凉州的张思安张副帅。”
“正是此人。西北边陲自古就是英雄辈出之地。金戈铁马。碧血黄沙。成就多少男儿壮志。可惜朝廷无心西拓疆土。只知道浑浑噩噩、花天酒地。我这次前來西域采风。就是想写一些传诵英雄的诗篇。來激励中原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们。让他们知道边塞将士的艰辛与英勇。”
“那致远兄真是不虚此行啊。亲眼目睹了十三凉州豪杰的壮举。光是这件事就能写上几十首诗了……”
两人闲谈着。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壶酒下去。酒兴正浓。忽然被窗外的噪杂声打断。抬头看去。数百名衣着褴褛的难民正在凉州城最大的粮铺前聚集。乱哄哄聒噪着什么。仔细一听原來是抱怨粮铺涨价太凶。昨天还是三两银子一斗粟呢。今天就涨到十两了。粮铺的伙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理会下面的群情激奋。
“奸商。居然在这个时候大发国难财。榨取民脂民膏。当真可恨。”边塞诗人愤愤道。
他的同伴奇道:“奸商横行。官府为何不管。”
诗人道:“现在凉州当权的已经不是曹延惠了。而是曹俊小儿。竖子比之乃父差之千里啊。眼下正是同心协力之际。又怎能容许这些奸商谋取暴利呢。看那些百姓面黄肌瘦卖儿鬻女。良心何忍啊。”说着一拍桌子竟然站起來径直向那粮铺走去。
诗人穿过激愤的民众。來到粮铺前。一把扯下写着粮价的水牌子踏在脚下。借着酒劲咆哮道:“你们粮铺里的粮食。都是这些百姓辛辛苦苦种出來的。当初收粮的时候才几个钱一斗。现在居然翻了十几倍。这是趁火打劫啊。你们不是卖粮食的商人。是剪径的强盗。强盗还给人留点路费呢。你们连活路都不给别人留啊。”
一番痛骂把粮铺的伙计给骂愣了。百姓们却齐声叫好。诗人更加狂性大发。指着粮铺喊道:“老天爷不让人活还情有可原。你们这些奸商凭什么不让百姓活命。寒冬腊月大雪天。多少人就差一口饭活不过來。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沒了田地家园就已经够苦的了。你们还再火上添油。你们还有沒有良心啊。”
诗人的煽动能力就是高。老百姓本來还是苦苦哀求粮铺减价。现在气势大盛。都跟着痛骂粮铺黑心。诗人趁势高呼一声:“吃大户啊。”无数难民拿着口袋一拥而上。瞬间将粮铺的门板冲倒。
一场暴乱就此引发。饥饿的难民冲垮了粮铺。抢走了大批存粮。粮铺的伙计哪敢阻拦。抱着头在柜台下面瑟瑟发抖。诗人则站在大门口仰天长笑。诗兴大发。正待吟出一首诗來。忽听得街头鸡飞狗跳。官军已经闻讯赶到。
这家粮铺可是梁参军开的。后台硬着呢。这边一闹起來。那边官军就扑上來了。挥舞着刀棍一阵乱打。难民们骨瘦如柴。哪里能和官军对抗。都趴在地上求饶。有个妇女紧紧攥着粮袋死也不撒手。哭喊道:“他爹三天水米沒沾牙了。再不吃口饭就保不住了。求求你们开恩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官兵们稍有迟疑。当官的便喝道:“给我打。看他们还敢抢粮食。反了天了。”
士兵们便扑上去拿刀背乱砸。百姓们抱头求饶。哀号遍地。诗人看不下去了。挺身上前道:“住手。”
因为他身着长袍腰佩宝剑。手里又沒有粮袋子。所以官兵并未注意到他。但是此刻站出來呛声。却被粮铺伙计认出來。指着他喊道:“就是这家伙挑起的事端。”
军官冷笑一声。挥起鞭子就打。诗人傲然挺立纹丝不动。准备硬生生受了这一鞭子。但是皮鞭并沒有挥下來。那军官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
“张副帅……他们抢粮食。”军官讪讪的看着元封。只好将鞭子放下。
“不抢。难道等着饿死么。听我号令。把百姓们放走。粮食也让他们拿走。”元封斩钉截铁的说道。声音响亮而断然。军官一怔。悄声道:“这可是梁参军家开的粮铺。张副帅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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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你只管放行便是。”元封如电的目光扫过去。那军官不敢直视。正要带人离去。忽然看到梁参军气急败坏的赶來。远远的就喊道:“不要放走一个暴民。”跟在他身后是一队侍卫亲军。军队迅速将路口堵上。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一般。
梁参军纵马赶到。看也不看元封。指挥兵马将抢粮百姓包围起來。士兵们扑进人群。将青壮男子全部揪了出來。那名诗人虽然身上沒有粮食。但是也被抓了过去。按倒在路边。胳膊被死死抓住。身后站了一名刀斧手。看样子是准备当街处斩一批暴民以儆效尤了。
难民们哭天喊地。扑过去想解救亲人。可是为时已晚。被士兵们用枪杆子挡了回去。此时满大街都是围观百姓。大家都在冷眼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凉州百姓比难民也强不到哪里去。他们家中的存粮也基本上告罄了。只有靠变卖家产换粮食果腹。今天是难民哄抢粮食。明天就可能是他们哄抢粮食了。也难怪官府下狠手制裁。
元封表情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他虽是副帅。但是手里沒有兵权。甚至连高层会议都被排斥在外。原來还能掌握的侍卫亲军现在归了梁参军节制。人家已经不是参军而是堂堂的指挥使了。看他骄狂的眼神就能看出此人内心的黑暗和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