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灯火如豆。尤利娅坐在地上嘤嘤的哭着。元封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碗饭。米饭上铺了两块肥肉。插着一双木筷。这是他的断头饭。和尤利娅的凄楚截然不同的是。元封毫无将死之人的觉悟。拖动手铐脚镣。大口喝酒。大口吃饭。将碗碟一扫而空。然后对尤利娅道:“你回去吧。”
尤利娅可是作为未婚妻的身份最后來探监的。连牢子们都远远的避开了。就是想让小夫妻最后团聚。可是元封就这样一句话打发人走。未免太不近情理。尤利娅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轻咬着嘴唇道:“今天我不走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可元封并不领情。说道:“你回去吧。天不早了。”
尤利娅等着天真的眼睛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么。明天你就要死了。我们今夜就圆房。也好给你留下后代。”
元封无可奈何的笑了:“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又是谁说明天我就一定得死。今天晚上我忙着呢。你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元封这样一说。尤利娅顿时明白了。拿小手胡乱擦擦眼泪。扭头跑了。
今夜元封确实很忙。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对曹俊。他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两人之间已经互不相欠。如今曹俊要杀他立威。傻子才甘心受死呢。军营里都已经串联过了。百姓中也做了大量的宣传煽动工作。今夜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政变一触即发。但是元封却不想在今晚发难。一來他想让百姓们过一个安安生生的年。二來也想给曹俊最后的机会。
凌晨。凉州城头。一个士兵拍打着他的同伴道:“你听。是什么声音。”
同伴将手附在耳朵上认真倾听着晨雾中的响动。半晌才转过脸來。脸色煞白:“是敌军。”
雾霭渐渐散去。从凉州城头远远望过去。十里外的突厥大营一夜之间就放大了起码五倍。犹如一张天网铺设在凉州面前。数不清的人和马。数不清的帐篷、毡房。数不清的旌旗大纛。真正的突厥大军终于來到了。
士兵急报王威。王威见后亦是两股战战。下城飞报曹俊。曹俊还在温柔乡里做着美梦呢。忽然被一阵嘈杂吵醒。内室的门被敲响。内侍颤声道:“老王将军有紧急军情。”
“再紧急也得让人睡觉啊。让他候着吧。”曹俊打个哈欠又要接着睡。忽然内室的门被推开。王威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來。肩膀上的雪花还沒化。他也不顾曹俊床上还有**的女人。大声叫道:“快给大公子更衣。”
“威叔。到底怎么了。”见王威如此焦急。曹俊知道事情不妙。一边披衣一边问道。
“帖木儿真的來了。城外的突厥大军一夜之间增加了五倍。至少有一百万人。一百万人啊。凉州真的保不住了。是降是走。大公子必须做决断了。迟缓一刻都有性命之忧。”
一听这话。曹俊的动作立刻加快了许多。胡乱把衣服穿上。趿拉上靴子。侍从帮着披上狐狸皮的大氅。忙不迭的冲出卧房。连帽子都沒來得及戴。
“你们赶紧收拾细软。记住一定要快。”曹俊匆忙吩咐那些目瞪口呆的侍从。不待他们回答。大公子就跳上一匹马。跟着王威冲出府去。
清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快马急速奔驰到城墙下。曹俊匆忙登城观看。只见视线之内满满当当全是突厥旗帜。黑压压的营帐望不到尽头。上百架高大的回回炮正在组装之中。不用千里镜都能看得到。
“真來了……这真是百万大军。”曹俊颤抖着声音问。
“大公子。对于凉州來说。五十万和一百万有区别么。”在这个充满绝望气氛的早晨。王威的声音显得格外苍凉。
“完了。”曹俊腿一软就要栽倒。被王威一把扶住。低声道:“大公子。将士们面前不可露了怯。赶紧决断。”
“我不知道……我……威叔救我啊。”曹俊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
“投降怕是行不通了。趁着突厥人还沒合围。从东门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那……凉州呢。”
“凉州覆灭就在今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王威说着。招呼左右将曹俊架了下去。一行人上马疾驰而去。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在空荡荡而又清冷的街头响着。惊得早起的人都推门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