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见此,那漆色墨眸愈是暗沉了几分,如同点点雪花消融与洞失去颜色。新奇地想这世间倒居然还有人对他的话语有所迟疑的,他的手下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听他指令的,怎的到这姑娘身上倒反过来了。
他面色未变,只消重复了一般,清冽低醇的嗓音极其悦耳,“本王说,过来。”
“……”
弗离怔了怔,听着这命令一样的话却也觉得新奇,想着左右不过一个凡夫罢了,过去也不能将她怎样,便听了摄政王的话抬起脚向莲池边走过去。
两个同觉得新奇的人影便是站到了雪莲池边的长廊上,弗离好奇地走了离他近了些,凑近地打量着他这个玄冥权力顶峰的人物。
许是晚上刚批阅完奏折净了身子,他身上带着一丝皂角的香气。颀长的身子披了只一件单薄的玄色单衣,宽大的衣摆绣着涌动的暗金蟒纹,身形高大,她仰起头也只堪堪到他精瘦肩膀的距离。
他的面容生得是绝好的,只可惜那清清冷冷的狭长眼眸里终究是漫天的冰雪严寒,似是他这么一个孤高之人,永远隔绝了世间炎凉一般,沾染不上半分的人情气味。
而摄政王见她凑得极近,眉头微动,只觉着离他近了些的姑娘身上有股清幽精妙的淡芍药香气,似有似无地萦绕在他鼻尖。
他仔细地嗅了嗅,思来想去,却终究分辨不出这等奇妙的香气是什么。
思忖间,摄政王垂下沉黑的眼眸看向那个好奇打量着他的弗离,白皙的指节微微扣紧。
自他掌政之后,手段血腥凌厉,臭名远扬,倒从未有人敢靠他这么近,光明正大地睁着眼睛,不带任何目的与算计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种感觉,倒是新鲜得很。
不过这姑娘,呵,她要看,就让她看多几眼便是了,倒也无妨。
摄政王如此思索着,未曾打断那认真打量着他的弗离,半阖着一双慵懒沉暗的墨眸,任由那亮晶晶的眼眸在他身上打转。
却说弗离先前虽见过摄政王三次,可一次在昏暗中交手,一次与他共伞,一次便是冬节大宴上,都未曾仔细地看过他的面容,此番凑近了,见摄政王眼眸淡漠似是不曾动怒的样子,便看得有些久了。
待她回过神来眼眸一转,才发觉自己方才似是对这凡夫有些失礼。
对,咳,失礼……
弗离低头避开他清冷的眼眸,找回自己本有的声音,开口道,“方才失礼,还请殿下莫怪。”
莫怪?
摄政王似是又十分新鲜地思索了这两个字,他低头看着面前那个垂下的脑袋,常人若是冲撞了他,早就惊心胆战地求饶了,而这姑娘倒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莫怪便完事了么?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怕是觉着莫怪这二字也只是客套话罢。
想来他觉着可笑得紧,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唇角带笑,摇了摇头道,“你若是真晓得失礼,方才见到本王便应该避开。”